蹉跎個十年二十年還不一定能學著人家掛牆上這飛龍走雕的三等精品呢!
但雲玲瓏確實入過繡春刀,簽的還是眾人羨慕得不行不行的死契。
然為什麼是代表曾經的‘入過’?
——病來如山倒。
因為多重疾病纏綿臥榻,久而久之,雲玲瓏突然就自由了。
死契到活契最後變成了廢契。
世界的規則製定者,向來是更強的一方。不管製定者是不是有足夠的說服力、合理性,力量使你不得不屈服。
於是乎,在雲玲瓏意思混混沌沌,不知年歲時日的這段時間,高級繡工的名頭就這麼被人狠狠扒了下去。
有人的地方就有故事,就避免不了世俗紛爭。
雲玲瓏等到身體有所好轉,能夠走路,就去上門理論,求訴無門,又去衙門告狀。
繡春刀能夠有如今的作為,背後少不得有幾個大人物支撐,其中,官場衙門是少不了需要打點的。
故而,又怎會讓人老珠黃手腳已經不靈活繡不出個好花樣的雲玲瓏得逞呢?
反而,還讓雲玲瓏將這些年從他們繡春刀掙的錢又吐出來一些。
有了資本主義,來自資本主義的剝削就不會太遲,其好與壞,隻分輕重。
為此,雲玲瓏回去後又大病了一場,病情再次惡化,若不是老伴一把屎一把尿拖著她的一口氣,估計就先去了。
不等雲玲瓏回答,小燕燕眼睛又是一亮,牽著雲玲瓏的大手就往裏麵走,一邊走一邊小嘴巴流利說個不停,雖才五歲,但每句話都邏輯清晰、字正圓腔:
“奶奶您沒傷著哪真是太好了,我給您做好了午飯。今天先生有事兒我們放一天假,所以燕兒早早就回來,還想著給您一個驚喜,結果您回來這麼遲,不過沒事兒,我去廚房再熱熱,您坐那兒等著,燕兒馬上就好!”
小燕燕全名叫雲荼燕,是雲玲瓏在給自己老伴送葬路上撿的,被人遺棄在路邊,在一群花錢請過來的男女老少,各式花樣的哭嚎聲中居然脫穎而出。
於是,嗩呐聲猶猶豫豫地頓住。
眾人帶著哭腔戰戰兢兢走到路邊,撥開草叢,一個可愛粉粉嫩嫩的小娃娃正哭得小臉皺巴巴的,眼淚浸濕了頭下邊的衣物,癟著小嘴巴,小拳頭用力地揮舞著。
見到一堆人的大腦袋哭得更厲害了,直到麵無表情的雲玲瓏走近,哭聲突然頓住,睜著濕漉漉的大眼睛眨啊眨。
小拳頭下意識揉了揉眼睛,萌得眾人一臉血,以至於後半場哭戲醞釀了好半天才出來。
雲玲瓏最親密的老伴死了,正感覺自己的天地都黯然失色,卻從頭到尾沒哭過,從他依依不舍擔憂萬分的閉上眼睛,到入棺,再到送葬,眼睛一直是幹澀的。
見到小燕燕那一刻,眼眶裏突然多了一種名叫水分的東西,像是被人強硬塞進去的,仿佛做了一個引流的作用。
拍開隔壁蠢蠢欲動的大手,小心翼翼地將小粉麵團一樣的人抱了起來,嬌嬌軟軟的一團,仿佛空寂了幾天的心瞬間被填得滿當當。
明明仍舊是麵無表情,眼淚卻像是開了閘一樣簌簌往下落,泣不成聲,眾人看到這一幕,喉嚨哽咽,默不作聲,微微偏過頭。
等到眼淚有所緩和,雲玲瓏才沙啞著嗓音清咳一聲,手指點了點正一邊好奇看著自己一邊吮吸著手指的小家夥額頭。
然後,掀開衣物,掰開小肉腿,看了看小家夥的性別。
微微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