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33
恭州城,秘書處。
秦國城、韓子德、張坷涵以及肖恒的兩個學生李民、張二小拉著木頭凳子坐了一圈,而在他們“包圍”之中的,則是內務部部長張嵐。
之所以做出這“三堂會審”的姿態,還是因為沈鈞一家被捕的事。
沈鈞作為前朝宰相本身就是大儒出身,在朝堂之上的影響力暫且不提,在朝堂之外的名聲甚至要比趙朞這個皇帝還更高一些,不說是一呼百應至少也是跺跺腳就能讓整個士林震三震的大人物。
而沈鈞在暗地裏串聯地主捂糧不賣哄抬糧價這種事,在主流社會來看其實算不得什麼大事……畢竟這個年代的主流意見表麵上看是讀書人的意見,但實際上卻是被地主階級所把持的。
畢竟“耕讀傳家”可是讀書人最推崇的生活方式,而有能力耕讀傳家養得起讀書人的,肯定不可能是普通佃戶。
哄抬糧價在秦府看來是天大的罪過,但在“主流民意”看來卻無傷大雅,所以矛盾就產生了。
秦府若是以這個理由來給沈鈞定罪的話,那可是要得罪天下讀書人的……
這其中的邏輯其實很簡單——讀書人背後是地主階級,地主靠左手借貸、右手賣高價糧的循環來做大。
而一旦沈鈞都被定了罪,那麼地主階級哄抬糧價的這隻手可就被斬斷了。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沈鈞的被捕讓蜀地的讀書人群情激憤也就不難理解了……
但這些讀書人就不知道哄抬糧價不對嗎?當然不是!他們什麼都清楚,但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時候,讀書人永遠是最拎得清的。
這就叫嘴上的仁義,心裏的生意。
而現在的秘書處中,也恰好是三個傳統的讀書人外加三個秦府嫡係,所以他們之間的意見不一也就在所難免了。
他們爭論的焦點是給沈鈞定什麼罪,畢竟批捕沈鈞的命令是肖恒親手簽的,這是他們絕對無法修改的,但在罪名的量刑上肖恒並沒有指示,也就給了他們爭論的空間。
“……別忘了沈鈞乃是前朝國相!如此草率的處理畢竟激起天下民憤!”
秦國城義正言辭的說。
肖恒的這個大舅哥是傳統的讀書人,當年也是狀元出身,留過京也外放做過官,最後又調回了中央進了翰林院,可以說是個非常符合傳統觀念的宰輔之材。
他混跡官場這麼多年,其經曆多半與秦薦的官途相關,但畢竟也算經曆過浮浮沉沉,自然也就形成了他自己的一套價值觀。
在場三位讀書人中,秦國城是最堅定的給傳統讀書人立場站台的人。
“哦~~~前朝?”張嵐聲音微微上挑,陰陽怪氣的挑釁道。
如果換個油滑點的官員,此刻必定不敢與秦國城唱對台戲的,畢竟秦國城可是肖恒家的“自己人”。
然而張嵐卻不在此列。
要知道想當初即便是肖恒他都是看不順眼的,之所以拜在肖恒麾下完全是因為他爹的命令。
而後張嵐也經曆過了一些事,最終徹底拜服了肖恒,人生觀和世界觀經過大幅重塑之後,不說與肖恒完全一致但也相差無幾了,否則肖恒也不會放心他坐到內務部部長這個關鍵的位置。
事實上從實權上講,內務府所掌握的權利遠超整個秘書處,但由於秘書處是服務於肖恒的關係,所以秘書處不僅有直達天聽的手段,而且還能在一定程度上影響整個秦府的政策。
所以從地位上來講,秦國城這位秘書處的隱形處長足以與張嵐分庭抗禮。
“你!”秦國城似乎很少遇到這種挑釁,一時之間不知怎麼回擊,隻是瞪著張嵐說不出話來。
“張部長有什麼意見可以說嘛,大家都是同事,不要總這樣陰陽怪氣的……”張坷涵說了張嵐幾句,隨後卻話鋒一轉,“不過沈鈞犯了法,咱們就應該按法律程序走。至於他是不是前朝宰相其實並不重要。”
比起秦國城,張坷涵的履曆可就暗淡了不少。
首先張坷涵是榜眼,並非當科狀元,比起另外兩位狀元出身的文人自然矮了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