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紅槿,花晴和毅王都這樣叫過她。
不,紅槿也隻是她後來的名字,她一定還有個冠了姓氏的本名。
生而為人,便應有父有母,有姓有氏,有根有源。
盡管她不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但經過這些時日的磨合,早已與這具身體產生了深厚的感情,將它當作此生魂魄的唯一歸處。
也因為此,她的身世便顯得尤為重要。
花落怔怔地望著她,“姑娘,你都知道了?”
“我難道不該知道嗎?”沈聞薑似笑非笑道。
她其實不知道啊,卻故意裝作什麼都知道的樣子。
花落神情有些難過,低著頭,像是做了壞事的小姑娘,“姑娘,對不起,其實我,其實我知道得也不多,好些都是瞎想的,所以才不敢跟你說。”
“那就把你知道的說出來吧。”沈聞薑道。
花落看著她的眼睛,好一會兒才緩緩道:“以前聽閣裏的老人說過,師父與那位秦師伯,曾經是很相愛的一對壁人。秦師伯叛出師門時,師父已有了身孕……”
果然很狗血啊。
沈聞薑笑笑,那笑簡直比哭還難看。
想必自己就是那位浣花閣主肚裏的孩子罷。
嗯,不,應該是私生子,見不得光的那種。
“去年下山時,師父一再叮囑我,一定要護你平安。當時我沒想到這個,直到花晴……”
她忽然雙手掩麵,有些說不下去了。
“她死前說什麼了?”沈聞薑強烈壓下心頭的不安,低聲問道。
花落依然捂著臉,語氣有些哽咽,抽咽著斷斷續續地說道:“花晴死前,她說,她早就知道了,你就是那個,那個野種,讓平國皇室蒙羞的野種!”
此話一出,猶如五雷轟頂。
沈聞薑驚得目瞪口呆。
曆經前世今生,她自以為自己可以做到泰山崩於眼前而不變色,也早已學會在任何時候保持淡定。
可這一刻,她忽然發現自己並沒想象中的那般無堅不摧。
隻花落這句,便徹底摧毀了她所有的自製力。
“讓平國皇室蒙羞的野種——”
對她來說,還有什麼話比這句更有殺傷力?
沒有了。
她想過千萬種,卻獨獨沒有想到,這具身體的真實身份,竟然與平國皇室有關。
難怪即便她犯了那麼多錯,毅王也沒有殺她。
難怪花晴對她即便再怎麼妒嫉,關鍵時候也仍然要護她性命。
難怪毅王敢把這樣不聽話的她,放心地留在乾國,讓她一步步接近、靠近大乾皇室成員。
原來他早知道一切。
知道即便她再怎麼努力,一輩子也擺脫不了這個身份,一輩子也不可能與她心心念念的世子在一起……
這一刻,沈聞薑隻覺得天眩地轉,渾身好像再沒了一絲力氣,喉頭更是急劇湧上一股子腥甜,她不由地“哇”了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來,隨即整個人人便撲倒在麵前的矮幾上。
“姑娘——”花落嚇得花容失色,猛地驚呼出聲。
外邊,夕陽的餘輝酒在田野上,山林間,樹梢頭,溪流中,那般的溫暖、恬靜,卻再也酒不進沈聞薑的心裏。
她覺得好冷。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