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晚上,村裏又停了電,好在月亮倒是挺明的。晚飯後黃晨約了宗群、連征以及緊鄰幾家的連興、陳栓、小金陽幾個;那倆也找來了他們”一個門前的“(即四鄰)的陳江、連峰、陳興、薛備薛岩兄弟和征他弟兒連勇。十幾個人聚攏後,便來到村西大街的中間這塊。這裏有口西半村大多數人家都要吃的水井,它的口沿處砌了一座很大的平整井台,四邊兒可坐下十幾個小孩,因而此處也就成了所有孩子的玩耍地。今兒個當他們一群兒到這裏時,早有另一幫比他們大的半大小子在那裏了。不用說又是大孩子頭兒呂意,仗著他奶家住井台對過,今天他又想”霸攔“(占據)這地兒了。今晚他領的有連征堂哥連伍、金陽大哥金崗、陳信、陳學等,嘿,這劉偉、李永和陳建居然跟了他們。娘了個腿,氣得黃晨牙癢癢。沒辦法因場地有限,所以兩夥人別扭地湊到了一起。 大孩子畢竟心眼兒多,他們一擠咕眼兒便有了孬主意。 隻見陳建這個壞小子迷著一對耗子眼,訕笑著走到黃晨跟前,嬉皮笑臉地說:“黃兒?咋樣兒?咱們比比磕雞(鬥拐或叨拐)吧?”黃晨一時沒反應過來,想著自己這邊有十幾個 人呢,就他們仨那還不是自討沒趣?正好借機教訓他們三個“叛徒”一下,故而立馬就答應了。但五分鍾後,黃晨就為自己的決定而大感後悔,原來陳建說的可不光是他們仨。這下黃晨他們可倒了黴嘍,被呂意這幾個半大小子給磕、砸、頂、挑、的,一個個或屁蹲兒、或馬趴、或仰八叉,東倒西歪摔躺了一地。黃晨他們一邊揉著痛處;一邊拍打著身上的灰塵,用手指著陳建他們罵道:“媽了個*,賴種貨,哼!再也不跟你們玩了。”然後都噙著淚回家了,身後傳來陣陣壞笑聲。 一周後某天作業很少,又是一個“月亮頭”(即月明星稀)的夜晚。主幹渠南側星星點點的,飛舞著許多“米花蟲兒''(螢火蟲)。於是黃晨又把上次的那些小夥伴聚攏到了一堆兒,這次又多了後街陳傑、陳黑哥倆,陳木、陳甫堂兄弟,田喜、田民叔伯弟兒們,那真是烏央烏央地一大幫了。這回他學能了,提前把大家領到呂意家外的一段幹渠沿兒上 ,排紅薯母似的坐了一大溜先給占上。嗯!鱉孫們今兒晚,卻一個也沒來搶地方兒。 他們安靜的看了會兒”米花蟲兒“,遊來遊去、忽上忽下的景兒 。然後,又領著大家跑到大隊院兒裏,開始玩藏老貓”的遊戲。 一群人三三兩兩的進行“釘鋼錘”(石頭剪刀布)決勝負,輸了的人再決,幾輪過後是陳傑全輸了,所以就由他找,其餘人藏。 陳傑被拽到一個角落裏,麵向牆站好,其他人在他的十個數裏呼啦一下子,都跑向了自己認為保險的藏身之處。你看吧有的躲在了廢棄的倉庫內;有的咪在修拖拉機的房裏;有的藏在了附近的牛屋中;更多的拱進了 玉米稈裏。金陽才出邪哩,因離家近他幹脆直接貓兒回家了。可能是人太多;也可能是開始的有點兒晚;更可能是陳傑中途在金陽家找到了他生氣了,所以當他找到黃晨時,便假說人都已找著了,夜也已經很黑了他不想繼續玩兒了,於是就領著他弟兒徑自回家了。畢竟都是小孩兒嗎,所以黃晨也沒多想,就結束了遊戲回去睡了。 第二天早上宗群沒來上學,直到中午放學還沒到校。黃晨挺納悶的,放學後沒回家直接去找宗群。一進門隻見他剛起床正在洗臉,黃晨上去就問:“哎,今兒上午為啥沒去上學?”宗群愛理不理地回道:“就你管哩寬,不想上咋啦!"黃晨見人家沒好氣兒,也隻好先回家了。下午在學校黃晨找到宗群,再次問及逃學原因,他仍沒有正麵回答。沒法兒黃晨又向連征詢問,這才知道事情的來龍。原來在這前不久啊,宗群重病的娘死了,他傷心不已,再趕上那晚陳傑根本沒把宗群,從他藏的地方找出來,卻謊稱人已找著完了,害得宗群在玉米稈堆裏不知不覺地睡著了。最疼他的人不在了,爹又忙著生計。哥哥姐姐們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所以就沒人注意到他整晚都沒回來,隻是他在藏的地兒,一直睡到了第二天近中午的時候,你說他能不更落寞嗎。黃晨了解到這些情況 後,為自己的失誤心中甚是懊悔。打那兒以後隻要和宗群一起玩兒,他總要陪宗群到最後,然後同行送回家。但似乎宗群一直都沒法從悲傷的心境中走出來,所以從那時起他更不愛學習了。隔三差五的逃學去別處玩兒成了習慣。成績也自然更差了,黃晨提出要給他補補課,也被他不恭地拒絕了。如此頹廢黃晨也沒招兒,隻能在十分空閑時默默地陪伴其左右,時不時的聚一些小夥伴,來他家做遊戲啊、玩耍啊、逗他開心。 盼望著盼望著,領孩子們高興的寒假又到了。頭幾天黃晨領著一群不同年級的小朋友,聚在連征家爭分奪秒地,除了回去吃飯就是一個勁兒的寫寒假作業。功夫不負有心人,第三天傍晚的時候 ,大家在互幫互助下作業算是都做完了。(其實量也就是語文和數學兩門各三十頁左右。當中實在不會做的就胡亂寫個答案給糊弄過去。)這剩下來的大把時光,完全就是自由而快樂的玩耍時間。 那時候和平村這一帶,興起了養獺兔,傳聞稱養它可以快速賺到大錢 。並承諾你隻管養別的不用操心,等它長成時會有人專門過來收購的。有便宜事兒誰不想占?因此村裏好多戶都從推廣人那兒逮了許多對兒仔兔回來養,雖有優惠但還是要先給錢的。宗群家和連征家是前後挨著的,院子都很大哥哥們也都好養動物,因此他們兩家都養了幾十對兒。隻所以這一產業令很多人感興趣,是因為兔子好養活,主要吃的是草,且無論是青草還是幹草它都造。實在沒草時扔給它們一些幹的紅薯秧啦;一些“筋筋拽拽”(即沒長成的)小紅薯啦;富餘的癟玉米籽兒啦,自留地裏長的“撲楞頭”(即沒包心兒)的白菜啦;還有超小的蘿卜與蘿卜纓子等等也可對付,甚至更能讓它們上膘呢。 剛放假時是初冬,天氣雖然很冷好多池塘已結冰;但依稀還不曾下雪。野地裏、麥場上、麥田中到處,都生長著“米米蒿”、“貓貓眼”、“猴屁股棵”、“勾勾秧”、“豬屎棵”、“毛妮兒菜 ”|“撇撇嘴兒”及“野臘菜”等等,這些能喂兔子的野草和野菜。大人和哥哥們因為還有其它的活要幹,所以薅草喂兔子的任務,自然就由宗群連征他們這般小朋友完成了。因此作業寫完後的第二天下午,黃晨帶著金陽來幫宗群,給他家的兔子薅草;連征呢則領著他弟兒連勇、堂侄兒連峰及峰的老表薛備和薛岩一夥兒,給他家的兔子弄吃的。兩撥兒人提著 籃子拿著剜鏟兒,相約相隨地奔到村西他們小隊的麥場裏薅草。(秋收後陰雨連綿溫度適宜,加上場地暫時不用,故而原先被埋入土中的草籽兒,便開始萌芽生長起來,到冬天的時候它們的棵子已長得足夠大,有的甚至又結籽成熟了。) 開始兩夥人還相伴甚歡的,有說有笑的場麵十分融洽。不一會兒就出現了不和睦,因為宗群和黃晨這邊是兩個人在鏟,金陽一個人拾自然就會出現拾不及的情況。而連征那邊情形正好相反,所以他的人就時不時地撿黃宗倆鏟掉的草。偶有一次陽娃兒(即金陽)與小峰(連峰別稱)同時去拾一棵草,於是就起了衝突。陽娃兒說是他們剜的,小峰講自己這邊挖的,各拽一端誰也不讓,三說兩不說地便撕扯起來,接著又你推我搡的要打起來。見此景況,兩夥領頭兒的都連忙趕到跟前。因為陽娃兒個兒小點兒,所以沒占著便宜。於是宗群上來一把推了連峰一個屁蹲兒;又抬腳把連征他們的盛草籃子,踢得滾出去老遠。這下連征也給惹惱了,他緊握拳瞪著眼咬著牙向宗群逼了過來。黃晨一看情況不大妙呀,連忙乍開倆胳膊上去把連征給抱住勸道:“呀!呀!就為一棵草,擱不住,擱不住,算嘍吧,啊。”黃晨比他個兒大,連征向前攚了兩下沒攚動,也可能覺得沒有太大便宜可占,所以他狠狠瞪了黃晨一眼:“哼!滾鴨子毛。“然後掙開黃晨叫上他的人,收拾了地上撒的草,氣哼哼的往北去了。這邊宗群也領著黃晨金陽向南麵麥田走了。從那以後很長一段時間裏,他們相互之間便不再說話了。 剩下來的寒假,隻有黃晨和宗群倆人經常在一起玩兒了。間或黃晨會帶陽娃兒 一塊兒過來,耍上個半天或一晌的。其餘時候他倆就同群兒他三哥或四哥,以及他們相玩兒的半大小子們跟前瞎溜。沒混多久群兒便跟著他們學會了抽煙,慢慢地他的兜裏也開始裝煙了。再後來不知他從哪兒,弄了一把小巧精致的汽油打火機 。它大不同於先前生火的那把,因此他甚是珍愛。一般人他是決不讓碰的,就算黃晨跟他這麼鐵的關係,也隻能偶爾欣賞一下而已。 有一天不知他犯了什麼想,居然把煙盒打火機全交由黃晨替他保管,這下可把黃晨害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