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滄溟宮一夜之間變得冷冷清清的,蘇珈珈不在,師父也不在,偌大的宮殿,就隻有他們三個人。雖然有時,瀥龍女和暘昡會來,但氛圍都沒有以前歡樂。
想起從前,五靈常常聚到一起,那時,蘇珈珈也在,師父也在,還有,舞傾城和琪靈兒也在,那個時候,他們是何等的快樂,多麼的無憂無慮。不用去想什麼天命浩劫,不用背負什麼天定使命,不用每天打打殺殺。沒有誰死誰傷。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
一路走來,他們失去了很多,身心疲憊不堪。
很多時候,就想那麼靜靜地坐著,不要誰來打擾,獨自看庭前花開花落,天邊雲卷雲舒。
緣聚緣散,何去何從,都不用去想。
“小時候多好,什麼煩惱都沒有。”瀥龍女忽地懷念起了年幼時的生活狀態。隻可惜,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舞傾城不會回來,琪靈兒也不會回來了。
而蘇珈珈,她又是什麼時候會回來呢?
或者,她再也不想回來了。
時光荏苒,不知不覺中。
第一天過去了,第二天過去了。
——終於到了第六天,蘇珈珈仍是坐在魔域之上一動不動,眼神迷離徜恍,神情悲憫,麵色冰冷。
褰彝陪她整整站了六天,六天未眠。
蘇珈珈眼眸微微一蹙,站起了身,轉身朝他看了一眼。沙啞的音嚨中喑啞地吐出幾個字:“時辰到了,我該走了,這幾天,謝謝你陪我。”蘇珈珈邁動著腳步,緩緩地朝身後的魔域之淵行去。
褰彝沒有阻止她,也沒有說話,他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
“你知道我會有離你而去的一天,曾經,你給我的種種關愛和百般嗬護,是出於憐憫還是出於愛?”臨逝之際,蘇珈珈仍是不死心,她想知道,一直以來,她在他心裏處於什麼樣的位置。
“是處於愛,我對你的愛,從未變過。”褰彝如實地答複她,他對她的種種好,說過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如果我們不是師徒關係,我也沒有身懷天珠之力,你會——娶我嗎?”蘇珈珈泛濫著滴滴淚屑,似欲要奪眶而出。口中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是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語,融化著她的愛和每一滴血淚。
“會,我會娶你。”褰彝瞼角湧出了淚,那是蘇珈珈長這麼大,第一次見他哭,他流的第一滴淚,是為她。
“師父,以前蘇珈珈總是任性,總是不聽你的話,總是給你惹禍,我之所以那麼放縱,是因為我知道你會寬恕我,不管我犯了多大的錯誤,你總會和我一起承擔。”他總不會讓她一個人獨自去麵對那些痛苦,她在他的嗬護中慢慢地長大,他為她吃的第一口飯,為她擦的第一滴淚,對她的每一次笑,她都記得。
“師父,這麼多年,徒兒給你添麻煩了,曾經,當我不知道我會有離你而去的一天的時候,我總想著,能陪在你身邊就好。”
“而現在,我隻想結束這一切,隻想斬斷我們之間的糾葛,隻想我們互不相欠,曾經,你為我撐起了一片歡樂的天地,現在,我還你一個和平的世界。”
蘇珈珈最後一次驅動體內的天珠之力,召喚彌曼六界的邪魂,紛紛朝她彙聚,四海八方之間,不斷地湧來成千上萬的邪惡之魂,彙聚於她的掌中,眼中,指中,腹中,腦中,以至於她的全身。那些依附在人體上,獸體中,妖軀內的邪魂在一刹之間都紛紛卸離而出,通通朝同一個方向彙去。
漫天彌漫的邪魂隱匿了皓月星輝,而邪魂隕涅之處,烏雲散去,日暉重出。
蘇珈珈眸中靈光閃現,彈指一揮間,那把掉落在地上的靈契劍忽地騰空而起,懸浮空中,鋒銳的劍刃指向著她所在的方位。
蘇珈珈微微抿唇,朝地上站著的那人輕輕一笑。隨著那一個釋然的笑,懸置半空中的那把利劍忽地以風馳電騁之速朝她擊射而來。直直地刺入她的軀體之中,穿刺了她的身軀,劍柄沒入,鮮血噴濺而出,四下飛散,淋漓紅血延蔓劍身,直至劍端,凝聚成的顆顆血珠旋即滴落而下,染紅了那一片雪白之地。
蘇珈珈一聲吃痛,麵色血無,視線漸漸模糊。
“褰彝元尊,此生欠你的,我已還清,來世,我們,兩不相見。”隨著那一聲的隕沒,蘇珈珈漸漸虛脫的身軀朝身後的萬丈魔淵仰偃而去,殞墜而下,墮入了永恒的黑獄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