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孟月早已如同是虛影就那樣一晃而過,長願家的小院周圍,圍滿了一叢叢的灌木,山直夏風微爽,不分東南西北的,地上掉落了厚厚一層的紫陽花,灌叢中更是花海沉浮,密密麻麻,山門徑路、家門對出去的長嶺兩側斜坡之上,簇擁著或青或紫的繡球。
山間一陣陣夏風吹吹而過,團團紫陽掉落,層層加疊,紫色青色交新,真讓長願看花了眼。
長願搬著一枚木頭板凳坐在家門裏邊風中還夾雜著屬於繡球花無法言語的味道,幾條山裏路上全是這一陣撲一陣,一蕩伏一蕩。
開得可真豔!隻是這莖葉和這花朵都帶著毒性,長願啐了一口在心裏暗道:“一年到頭就開一季,倒是真的讓我相逢上了一回,可謂是炎風偏逢紫陽開!”
長願之前所身處的神社附近,周圍沒有野生的山花爛漫,自然也沒有接觸過這種大如繡球的美景,但是她卻從神社的書籍中看到過有關這種花的記載。
神社,之所以能被大室人民一直一無所疑地信仰崇敬著,自然是有著一些亙古奇聞和奇風異俗的書被流傳了下來可以傳承,很多天奇地怪到怪誕詭奇還有搜奇索古的內容都是神官必須要學習的。
長願自小就沾邊打理著神官的書櫃,引伸觸類著那些邊邊角角的東西,周圍的環境如是,她也就會熟讀深思起有些在外人看來是神鬼難測的事情。但是她所認識的字其實不多,也就是卜卦命理上的字形看見得最多了。
“——哇啦——哇啦——”山間有村民慢慢吵鬧了起來,在漫著紫陽花無可名狀的味道中人群越來越嚷唧聒鬧,喧囂聲穿過了山門,傳到了長願家的小院裏。
“乖囡,村裏是發生了什麼嗎?”裏屋躺在床上的老婦人也聽到了喧鬧的大動靜,向外麵的長願喚聲問。
“大概是發生了什麼口角,阿家你別起來凹!”
“誒,正好峪新大叔過來了,阿家我問問他好了。”外麵長願勸阻了要起來的婦人,聽見峪新的經過後,這才又躺下了身,但心卻始終躺不平,有螺鈸若存若亡地生出硌在了上麵。
村落裏已經很久沒有了如同現在這樣的生氣,怕就怕是什麼預感成真。
“願兒,你先回去吧,回去跟你阿家兩人先吃午飯去。”
長願已經叫住了腰間套著一把大刀正往前走的村工丁峪新,不曾想後麵剛剛砍完柴回來的樵夫也在後麵叫走了她。
“阿公今天運氣差,在山上沒遇到好一點的木材,就砍了平常普通的那些,但是最後撿到了一窩鳥蛋,給我拿出兩個,其他你快拿回去給你阿家燒了吃,阿公還有事要跟工長聊兩句。”
樵夫將背上的竹簍取下,捧出裏麵的一窩蛋,特意留下了兩個,再交給了長願,努了努嘴朝前麵回過頭來的峪新叔叔示意,長願隻好接過,先回了院,但不死心地囑咐了樵夫也早點回去,她馬上就燒好蛋等他。
樵夫點了點頭,拿著剩下的兩枚野蛋朝峪新走去。
“工長,這兩個你拿著,給峪新嫂和修彥補補,好久都沒看到你上來長村了,最近是室家有什麼通知下來嗎?”
長村包括附近幾個村子都由文室在其中挑選出的工丁管理著,峪新是其中之一的工長,在當職工長之前,他也是一個樵人,早些年與長村的樵夫經常一道上山砍柴。
“你們一家最近待在家裏,不要再出去了,這樣,還有一息尚存……
前日文室上麵發行通令下來了,預備直接……賜死任何感染上夭厲之人,從前天晚上開始,陸陸續續就封了好幾個村挨家挨戶地排查了。
……剛才,工戶們在長村就已經抓走了好幾十口人。”
靜如一窪死水,峪新工長也不欲再多言,念著一段情分他好心地警示一句,其他的,在戰亂荒年,誰不是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