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夫在石台下仿佛已感受至深,他骨顫肉驚地盯著這一切,心慌意亂地看了眼在台上祭壇裏的竹簍;神官年齡四十超出,動作卻又迅捷、卻又輕盈,姿勢可謂雅觀。
小神官遊若驚龍的身體持劍轉回到祭台上一掌拍下,竹簍的蓋子被震碎,神官很快以憤風驚浪的猛壓,摧向祭壇上的竹簍而刺去。
樵夫終於忍不住驚慌失措地叫喊出了一聲,可此時他卻始覺自己其實已經被自己和妻子的執念所抵至了背、扼住了喉,再說不出什麼了。
失了聲音的他別無他法,隻能讓雙目也開始失明,讓雙耳也開始失聰。視而弗見、聽而弗聞,祭台上從竹簍裏麵滴漏而出的液體,祭台的一片血紅與嬰孩的一陣尖叫嘶鳴卻牢據在了樵夫心上。
後麵小神官最緊要關頭宛如驟風遽雨的一番操劍,樵夫再沒有勇氣看下去。
一場祭式結束,小神官用一塊寫了神跡的神社方帕擦淨了劍上未幹的血跡,跳下了石台。
神官喘息未定,眼神變回冷漠,口中冷淡地向樵夫下了最後的告誡:
“盡人事,聽天命。本神侍仿照神社中代遠年湮的古籍古法已為你那願子逆天改命,他已托附於女身,但此後塵世間,再無那名女嬰,隻有你的願子。
萬法皆空,因果不爽,已犯下的業障,你可好自為之。”神官冷冷的話語落下,稍許虛晃的腳步背離著祭壇而走開了。
樵夫聽時迷離倘恍,可在聽到神官最後的話後,他不禁愧汗無地,雙手捧起地上早變為了紅色的方帕哭出了聲。
因先前被嚇倒在地,在神官走後,他又趕忙從地上爬起,雙腳不點地用手爬上石台朝祭壇上奔去。
祭壇上的竹簍邊緣還有著先前積蓄的血液在慢慢滴落,他忙將頭湊近竹簍,目光往裏麵探去。
隻見有著與先前一張麵容始終如一的那個女嬰正閉上著眼睛,強死強活地靜置在竹簍中,而且雪白一片的胸口上還有鮮血在不斷溢出,隻是莫可名狀的,被劍刺入後,傷口卻並沒有很深,也沒有很大。
樵夫忙用方帕在傷口的地方綁上,然後抱起竹簍就匆匆跑下了祭台。
春前數雪,秋後算雨,霜凋了,夏綠了,時光就在這病國殃民的年歲之間肆掠而過。
大室民間,曠日經年的貧病交侵,人民怨聲載道,而民窮財盡的文室王族也日漸式微,年複一年,終於慢慢拖近了日薄西山的這一刻……
在人們眼中,這個曾經也盛極過一時的巨然大物,已經是不堪一擊。
大室的平民百姓不再奢求還能出現什麼人能夠回天運鬥,都數著天數過日子,等到這個民窮國困的王朝———被覆巢毀卵的那一天!
———文室近毀!
與文室皇城衣帶一江的幹城,僅僅隻與它相隔了一條遼闊寬廣的豐江。天晴時,就算是在夜幕之下,隻要風清月皎星明,幹城內的人站在豐江的這麵,依舊清清楚楚地看得見對麵皇城的巍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