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溫禮止那樣肆無忌憚又凶神惡煞地說了如此過分的話,最後卻在看見溫明珠離去背影時能夠這樣低聲下氣呢……
邊上的小護士路過歎了口氣,她腦補了一出和自己的青梅竹馬決裂的悲情戲,尤其是看見溫禮止臉上那個如同天塌的表情的時候,圍觀者看了都跟著心痛。
有個哥們也是陪女朋友來住院,看見溫禮止聲嘶力竭卻什麼都沒有挽留住,心裏也不好受,從口袋裏掏出一支煙遞給溫禮止,過去拍了拍這個自己偶然遇見的陌生人,說道,“哥們兒,別難受了……”
他都聽出來了,後麵溫禮止喊溫明珠那幾聲名字,都帶著哭腔。
溫禮止沒說話,整個人頹廢下來,好像在瞬間被人抽幹了力氣,隨後道,“沒事……”
居然淪落到了要一個路人來安慰。
溫禮止真的很想嘲笑自己,混成什麼樣了啊,憑什麼一個女人就能這麼輕輕鬆鬆將他擊垮!
接過了陌生哥們遞來的煙,那哥們掏出打火機來,隨後看了一眼溫禮止的衣著打扮,幫著溫禮止點了煙,眼神變了變。
這穿著打扮非富即貴啊。
他自己也跟著點了一根煙,算是陪的,隨後熟練地吐出一口煙圈說,“兄弟,看樣子你很喜歡剛才那個女人啊。”
可惜了,那女人頭也不回地跟著別人走了。
“我喜歡?”
溫禮止想也不想地否認了,兩個高高大大的男人站在走廊上,誰敢相信這兩個男人幾分鍾前還是互相不認識的路人,這會兒一支煙的交情,倒是互相聊起天來了,“我恨她。”
能這麼簡單明了地說出“恨”這個字,想必是發生過什麼事情吧。
陌生男人也不多問,深深吸了一口煙,“恨和愛不衝突,恨一個人的同時也會愛上一個人的,我覺得剛才從你臉上看出了愛,至少那一瞬間,你想要挽留她的瞬間,沒有一絲恨意。”
有的隻是支離破碎的愛。
溫禮止狠狠一震,沒說話,連圍觀的路人都能看出來了,可是他卻要選擇放棄。
“其實……”頓了頓,溫禮止看著地板,不知道為什麼居然和這個陌生人說起了心裏話。或許有些話麵對熟人反而說不出口,但是如果是不認識的人,卻偏偏能輕鬆一點吧。
“我原本是打算放棄了的。”
溫禮止討厭被一個女人牽扯的感覺,從前他覺得溫明珠逃不出他手掌心,可是現在她逃了,不僅逃了,而且帶著要和他玉石俱焚的決心。
溫禮止最痛恨的就是,這個女人,這個軟飯男的女兒,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魄力,照理說垃圾生出來的下一代也隻會是垃圾才對。可是溫明珠卻親手從上一代的罪孽輪回裏跳了出來。他想報複她,打壓她,就是不想從她身上看見……那本不該有的,骨氣。
這樣的溫明珠,就仿佛時時刻刻在打著溫禮止的巴掌,來告訴他,他企圖讓父債子償這個想法有多麼愚蠢。
不想看清自己的愚蠢,也不想自己的恨意無路可走,就算是錯的,就算全天下都攔著他,他也要錯下去。
“沒有溫明珠的話……”溫禮止晃了晃,眼底浮起了些許腥紅,“我的恨意該怎麼辦。”
給他遞煙的哥們像是覺得好笑似的,聳聳肩膀說,“這世界上誰離了誰不能活啊,非得要愛來愛去恨來恨去的嗎?活在當下享樂就行了。”
大話都是這麼說的。
想轉移話題,溫禮止問了一句,“嗯,你來醫院是怎麼了?”
“女朋友生孩子。”
那個男人兩手一攤,細長的眼睛眯起來,白皙的臉上沒有一絲別的情緒,他說,“我過來陪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