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貞若有所悟,盯著她,繼續追問道:“那麼,公主準備如何呢?”
林青青的聲音冷漠起來,她握緊拳頭,淡然道:“我要——把他所珍視的,一一踩踏!他所在乎的,一一破壞!他所建立的,一一毀滅!我要親自,毀滅他所擁有的一切!摧毀所有他在意的人,從他手中奪走璃國,然後,要他眼睜睜看著失去這一切,體會到我也曾經體會的痛苦,然後再親手殺了他,以告父皇母妃在天之靈!若非如此,我林青青,願受盡永生永世的痛苦和孤獨!”
林青青的聲音,夾雜著帳外寒風呼嘯,在這無邊的夜裏,顯得分外的可怕。
赫連貞靜靜的注視著林青青,仿佛沒想到她那平靜的表情下,竟蘊藏著這樣的深謀遠慮。他想看清楚林青青這番話是不是認真的,然而卻探視不清楚她的心意。她那雙漂亮的眼眸,此刻膠著一般落在祁鴻睿臉上,暗淡渾濁,令人看不清她的真實意圖。
不知何時,一陣夜風刮起來,黑影似乎在帳裏漂浮了一圈。然後,赫連貞似乎唉了一聲,又無聲無息的隱匿在了黑暗之中。
待風聲止息,林青青狂亂的心也才逐漸平息下來。
她伸手,怔怔的觸摸著祁鴻睿沉睡中的容顏。耳際依舊回蕩著自己剛才發下的咬牙切齒的毒咒。然而此刻卻又有些懷疑。剛才那個賭咒發誓要親手毀滅祁鴻睿的人,真的是自己嗎?
她真的——要這樣摧毀他嗎?
林青青呆呆的看著祁鴻睿,想著他昏迷之前,對親衛兵首領說過的話——“誰若傷她分毫,朕絕不輕嬈!”頓時眼淚又不住的在眼眶裏打轉。
到了後半夜,祁鴻睿的高燒似乎消退了一些,然而他卻在不停的顫抖著,林青青見他臉色鐵青,摸了摸,發現他嘴唇冰冷。林青青無奈,隻好給他掖緊了被子。
“冷……冷……”祁鴻睿在昏睡中還是不住的瑟瑟發抖著。
林青青心中不忍,看他蜷縮成一團,像個孩子似的,終是歎氣一聲,脫下了衣服,鑽入被窩中,緊緊抱住祁鴻睿,試圖以自己的體溫給他一些溫暖。
此刻,她似乎早已忘了自己一刻鍾之前發出的毒誓。
祁鴻睿就這麼病了七天,旅途辛苦,林青青也就這麼衣不解帶的照顧了他七天——白天喂他吃藥,夜裏給他取暖,時刻為他擦汗,無微不至的照顧著祁鴻睿。到了後來,就連親衛兵的士兵都不再懷疑這個女人對皇帝圖謀不軌了。
她對他的照顧和緊張,落在所有人眼裏。
卻唯獨,她自己並沒有意識到。林青青隻是自欺欺人的以為,她隻不過是不想他就這麼死去而已。
即將進入璃國國都之後,祁鴻睿的身體逐漸康複起來,在她的悉心照料下,白日裏有時會清醒過來,能勉強進一些米粥,也能說一些話了。
夜裏,馬車的車軲轆在璃國的國都天府大道上咕嚕咕嚕行駛著,林青青知道,自己又終於回來了——回到這個曾經是她父皇的國家。
祁鴻睿依舊沉睡,林青青坐在旁邊,看著他出神,竟冷聲道:“祁鴻睿,你要醒來。你不能死——記住,你欠我的,都還沒有還,你沒有資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