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眾輝醒來時已是轉日淩晨一點時分,宿醉後的頭昏腦脹令他一時間難以分辨自己所處的環境。許眾輝掀起蓋在身上的軍大衣,掙紮著從長椅上坐起,揉了揉雙眼,這才抬起頭努力在昏暗的燈光下觀察周邊的事物。
“喲,你醒了?可是真夠能睡的。”
許眾輝眯縫著眼看向聲音的來源處,隻見鑲嵌著巨幅玻璃的接待窗口內,一名身著製服的男子正從座位上站起身。隨著“哢嚓”一聲響,製服男子拉開一側的門,從裏麵走了出來。
“這裏是派出所?”許眾輝借著接待窗口內透出來的光——這是整個案事件受理大廳內唯一的光源——看清了自己身處的場所,驚訝地詢問道,“我怎麼會在派出所?”
“你還記得之前發生了什麼嗎?”製服男子不答反問。
雖然意識尚未完全清醒,但許眾輝記得下午自己幹過的事,因為飲用了大量的紅酒,這會兒他正感到口渴難耐。
“警察同誌,能給我杯水嗎?”
製服男子聞言,停下前進的腳步,轉而向著大廳的另一側走去,那裏擺放著一台飲水機。製服男子從飲水機下的置物櫃裏取出一隻一次性水杯,從飲水機的出水口接了半杯熱水,又兌零涼水,這才再度向許眾輝走去。
“謝謝。”許眾輝從製服男子手中接過水杯,一飲而盡,“能再給我倒一杯嗎?”然而,話到一半,遞水杯的手卻在半空中停住了,“我們是不是見過?”
“嗯,看來這回的確是清醒了。”製服男子接過水杯,又去給許眾輝倒了一杯水,“我叫葛斌,是安心的高中同學,昨下午我們在安家的別墅外見過。”
許眾輝默不作聲,隻是愣愣地盯著葛斌倒水的背影。
葛斌端著水杯再度回到他身邊,用著極為複雜的眼神打量著他:“有句話得好’借酒澆愁,愁更愁’。不管遇到什麼煩心事,喝酒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反而會耽誤事。”
許眾輝恍若未聞般,隻是就著水杯啜飲起來,這回他喝得很慢。半杯水下肚後,他才開口道:“剛才你我們是昨下午遇見的,也就是現在已經過了半夜十二點,我到底在這裏睡了多久啊?”不等葛斌回答,許眾輝開始翻找起自己的衣褲口袋,“我的手機呢?難道落車上了?”一陣翻找未果後,他抬頭問葛斌道,“我的車呢?”
“車子停在車庫裏。”葛斌如實回答道。
“車庫在哪兒呀?”許眾輝話間便站起身,搖搖晃晃地欲向大廳外走去。
“你這樣沒法開車吧?”葛斌攔住了許眾輝。
許眾輝啞然失笑道:“也是,那我走回去。這兒離我家應該不遠吧?車子暫停在你們這兒,明我再來取,沒關係吧?”
葛斌橫跨一步,攔在了許眾輝的麵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許眾輝不滿地道:“我隻是把車停在路邊喝酒,並沒有酒駕,你沒有權利扣押我。至於違章停車……我承認的確是我不對,我願意接受處罰,你可以給我開罰單……”
“不是這事。”葛斌露出了難以啟齒的神情。
“還有什麼事嗎?”許眾輝用探尋的眼光掃視著葛斌,“沒有的話,我要回去了。”
“你們家出事了。”葛斌艱難地擠出這麼一句話來。
他不明白為什麼出事實會變得這麼困難。或許因為這是安心家的事,正所謂“關心則亂”吧!
“什麼?”許眾輝仿佛沒有聽清葛斌的話,又詢問了一遍,“你什麼?”
葛斌凝眸注視著許眾輝,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地道:“就在你爛醉如泥、不省人事的時候,你家的液化氣罐發生泄漏,安然因為吸入了大量的一氧化碳氣體,中毒身亡了。”
葛斌完後,便擺出一副嚴陣以待的架勢,以便能充分應對許眾輝驚聞噩耗後可能出現的各種過激反應。可是,他默默靜候了半,許眾輝卻是靜如止水,一點反應都沒櫻他如一尊雕塑般紋絲不動地佇立當場,雙眼空洞地望著遠方,臉部不帶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