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妃迎著他的視線,繼續一字一句的朗聲說道:“皇上您當然也可以殺了我,像當年殺了臣妾的父親那樣,隨便找個理由。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隻不過,皇上您真的認為,這樣您就能治理好這個國家嗎?”
祁泓睿盯著明妃看了一會兒,忽然極其緩慢的“啪——啪——”鼓掌,然後淡淡的說:“明日,朕就在大殿之上,替你父皇昭雪。但你也得答應朕,從明日開始,朕會宣布,明妃病重,宮中眾人,非經傳召不得輕易進入。而晚上,朕,都是在你的宮中度過,懂了嗎?”
明妃見自己的目的終於達到,她微微一笑,露出勝利的神情,說:“臣妾明白。謝過皇上為家父平凡。”
祁泓睿冷冷的注視著她,厲聲道:“但你記住,朕之所以替你父親平反,不是因為你的威脅,而是因為,他本來就該獲得清白之譽,留名青史。朕會讓史官,把他的事跡好好的記下來,傳之後世。”
明妃淡淡的笑說:“人都死了,這些虛名又有何用?不過臣妾還是代家父謝過皇上了。”
祁泓睿淡淡的點頭,道:“如此甚好。朕以後恐怕不常來你這宮中了,你和倉修晉,要好好的配合朕。”
祁泓睿說完,目光若有似無的看了一眼倉修晉藏身的那個亭廊,便轉身離去。
明妃淡淡的注視著祁泓睿的背影,心中有些悵惘,也有些淡淡的失望,但更多的還是高興與興奮。沒想到自己入宮籌備了五年的大事,竟然因為皇帝的一個差錯,如此輕易的就完成了。
明妃恐怕永遠都不會知道,祁泓睿之所以決定替她父親平反,並非是因為自己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更不是什麼敬重她父親正直的人品。恰恰相反,打動他的,唯有一件事。
那就是明妃對父親的深愛,是一個為人子女者,對父親最原始最真實的敬愛。就為這一點,祁泓睿想,明妃的父親,一定是個慈祥和藹的好父親吧。
至少,對比自己的父皇,明妃的父親,一定是個合格的父親。否則,怎能讓明妃在五年後仍然念念不忘的要為父親平反?祁泓睿很羨慕明妃,她有一個好父親,而自己卻沒有。自己的父皇,隻會讓自己受傷。
對於明妃的父親,這樣一個好父親,祁泓睿沒有理由不讓他青史留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大概也是祁泓睿心中父親的形象吧。
直到皇帝離去,明妃才鬆了一口氣,她轉過身,腳步綿軟無力的向亭廊中走來。
倉修晉立刻上前,攙扶著明妃,緊張的問道:“環兒,你還好吧?”
明妃衝他嫣然一笑,露出嬌媚神情,欣慰的說:“終於完成了母親交代的使命,我怎麼能不好呢?隻是沒想到事情會出乎意料的順利罷了。”
倉修晉扶著她,兩人一路向寢宮內殿走去。沉默半響,倉修晉忽然似自言自語的說:“不過有個問題我想不明白。皇上為何一定要我假扮他,而且傳出每夜都在你的宮中安歇的消息呢?”
明妃笑著說:“想不明白便不必去想了。反正他是皇帝,他自有許多事情要去做,那也不該是我們要去操心過問的。隻要從今往後,他再也不踏入我微芷宮半步才好。”
倉修晉也笑了,他雖然與祁泓睿長著一模一樣的臉孔,但他微笑起來的樣子,卻燦爛陽光如同鄰家男孩。他握住了明妃有些顫抖的手,那隻小手仍然冰涼入骨,看來剛才麵對皇上的時候,她的心中也不是沒有畏懼的。倉修晉愛憐的擁著明妃,心想,以後自己一定會保護她,不再讓她害怕。
明妃忽然想起一個問題似的,認真的問倉修晉道:“你看我剛才的表現,皇上應該不會想到我愛上你了吧?”
倉修晉疑惑地看著她,沒能理解她話語中的意思。
明妃道:“隻有表現出我和你同床共枕非常不情願的意思,皇上才會放心。盡管你是他自己安排來我宮裏的,但對於一個男人,尤其是一個皇帝來說,自己的妃子愛上了別的男人,這樣的事情仍然是他所不能接受的。所以,為了我們以後能夠安枕無憂,我不得不演戲……”
倉修晉從來沒想到過這一層,他有些歉疚的擁住明妃,柔聲道:“不管他怎麼想,從今往後,就讓我來保護你吧。”
明妃感動的看著他,撲入了他的懷中,露出甜美的微笑。隻覺得人生到了此刻,父親的冤屈即將洗清,而自己能夠與心愛的男人雙宿雙飛,再也沒有任何遺憾了。
祁泓睿離開了微芷宮,腳步似乎變得沉重起來。望了望禦書房的方向,大概逍遙王那家夥,還沒那麼快入宮吧。每次催他入宮,他總是推三阻四。
何況自己突然想起別的事情想做,就讓黎歌笑等一會兒也沒關係。祁泓睿想著,步履沉重的往自己的寢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