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就在偏殿之中,一絲光亮隨著宮外的怒風搖搖欲墜,時斷時續的呻吟響徹整個偏殿。
光亮的盡頭處,隨著天際的紫電一閃一頓,隱約中能看見一個瘦弱的身影,正在拐角處後的殿梁之後,眼神陰鷙的看著這一切。
紫光照在他的青澀的臉上,隻能隱約見得他臉上濃濃的憤怒,無盡的憎恨,還有一直蔓延到心裏的悲哀……
少年靠在一根柱子後,閉上了眼睛,似是不忍再看,神情複雜而痛苦。他雙手交叉環抱著胸,胸口卻依舊劇烈的抖動著。幾經變換之後,少年終於是再次張開了眼睛,眼神冷冷的注視著床榻上的男女,那眼神裏有仇恨,有悲哀,更有強烈的殺意!
簡直讓人懷疑,這隻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他的眼神裏,怎能有那樣濃烈的仇恨!
而宮殿裏的溫柔床上,沉浸於歡愉裏的韋後與顧雲影,顯然對此毫不知情。韋後在顧雲影的身下輾轉承歡,嬌喘連連,她的呻吟也越來越大。
突然,殿門外的紫色光電閃過,楹柱後的少年痛苦的雙手捂住耳朵,再也不敢再看下去,驟然轉身向後奔跑……
一個宮女低著頭快步走過來,她走得急,而那少年卻猛然撞上了她,兩人頓時“砰”的一聲撞上了。
宮女猝不及防的往後倒去,在看見麵前的少年時,頓時驚訝的失聲尖叫:“皇……”
“噗哧——”一道白光閃過,那個“上”字還沒來得及喊出口,宮女已經睜大了眼睛,脖子處流著鮮紅的血液,身體軟軟的向後倒去。
少年發出一聲不悅的冷哼,收回了手中銳利的短匕首。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殺人,但心尖卻仍舊是劇烈的顫抖著。少年頭也不回的跑出了宮殿,跑進了雨幕之中,就連渾身都被淋濕了也渾然不覺……
而內殿之中,顧雲影畢竟是習武之人,聽覺靈敏,此刻忽然耳朵一動,疑惑的問韋後道:“嫣兒,你有沒有聽見……有人尖叫的聲音?”
韋後一愣,呆了片刻之後,嫣然一笑,伸出一隻柔軟的手掌,撫弄著顧雲影寬厚溫暖的胸膛,癡癡的笑道:“這裏隻有你我二人的聲音,哪裏還有別人的聲音?”
顧雲影疑惑片刻,凝神靜聽,再也沒有聽見聲音,便又放下心來,手掌再次覆上韋後平滑的小腹,兩人再一次顛鸞倒鳳起來……
這一刻,外麵世界的疾風驟雨,似乎與床上的這一對青年男女無關。他們,隻不過是一個想要被愛的女人,一個寵愛女人的男人。他們的狂風驟雨,隻是為了在這個寂寒的世界裏,將彼此擁入懷中更緊一些……
約莫一刻鍾之後,值班輪替的宮女走來,遠遠的看見地上那具倒在血泊裏的宮女,頓時失聲的尖叫起來。
宮女的尖叫,引來了內宮侍衛。很快,韋後也收到了帳外宮女的稟報,頓時神色一凜。
韋後匆匆穿好了睡袍,係上了名黃色長袍,雲鬢斜亂,氣息微紅的下了床榻,快步朝殿外走去。
顧雲影也迅速穿上了自己的衣服,他大踏步走到韋後身邊,一把拉住了韋後的胳膊,皺眉輕聲叮囑道:“小心點,可能是刺客!”
韋後聞言,心中一驚。轉而看著顧雲影走在自己前麵,毫不猶豫的替自己抵擋有可能的危險,頓時眼眶一酸,直覺胸口暖暖的,脹脹的。一時間有些發愣。
顧雲影快步走到那具宮女的屍體麵前蹲下,伸出手觸摸了一下宮女的鼻息,感覺到鼻息已經散去,屍體也逐漸僵硬起來,臉色更加冷峻。
宮女侍衛們看到國師大人匆匆走出太後的宮殿,而太後也是雲鬢微亂氣息迷離的樣子,都心知肚明的低下了頭,目不斜視的再也不敢多看,連大氣都不敢喘。
顧雲影檢查著宮女脖子上的傷勢,明顯看出那是自己教給小皇帝楚風禺的“一劍斬花”式,頓時暗暗心驚。
顧雲影站起身,接過身旁宮女遞過來的白色手絹,擦了擦手,然後沉聲吩咐道:“把她抬下去,好生厚葬了!這裏的人一個都不許外傳,否則——殺無赦!”
顧雲影的冰冷眼神所到之處,所有宮女和侍衛都在心中打了一個寒顫,異口同聲的遵命之後,便有侍衛抬走了宮女的屍體,有宮女開始擦拭地磚。
這就是皇宮。在這裏,除非你掌握一定的權利,有一定的身份,否則,生命如同草灰,死了一個人,就像一陣清風吹過,什麼都不會改變,什麼都不曾帶走。
韋後畢竟是見慣了大場麵的人,這幾年什麼樣的事情沒遇到過?她很快便恢複了鎮定,瞧著顧雲影指揮若定的樣子,心裏對他的愛戀更甚。吩咐宮女侍衛一一退散之後,韋後上前,拉著顧雲影的手,急切的問道:“怎麼樣?是誰?”
顧雲影重重的歎息一聲,拉著韋後走到了寢宮內殿,在他們剛才翻雲覆雨過的地方坐下,深深的看了韋後一眼。
韋後被他看的一陣心慌意亂,不自覺的低下了頭,局促不安的問道:“是……皇兒嗎?”
顧雲影點點頭,若有若無的勾起了一抹耳畔的烏黑長發,歎息道:“是啊,風禺這孩子,隻怕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