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太君正在氣頭上,她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得當的理由去反駁,無奈的哼著:“兒媳婦,你身為都家掌內事的人,你說說看,這樁事情應當如何處置。”
“依妾身愚見,還是聽月姑娘的為好,畢竟她可是從宮裏出來的人,想必也熟知君上的脾氣,再者她說的也無半分過錯,我們私自關押一個尚未判罪的人,實在是有失大家風範。”薛淑人低垂眼瞼,遮擋了眸中的一片厲光,她這次的心是偏在新娘那一邊的,明麵上她的確十分不待見自己的毓哥兒,可那畢竟是她十月懷胎從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和她骨血相連、心脈相通,她又怎麼能舍得自己的孩兒受委屈呢?
現在的隱忍不過是為了以後的日子鋪路,可琪華這個賤蹄子卻打亂了她所有的棋子,更是在葛太君的耳邊吹著軟風,讓自己的兒子送新娘子回門,更險些在路途上遭遇險難,聽他所言,幸好這位婢女舍身相救,他這才逃此劫難,不論如何,這個人情她還是要還的。
葛太君浸潤大家族中多年,城府極深,要不是自己的把柄握在他人的手中,她也不會屈服,既然現在自己的媳婦都已經開口了,那就等於給自己找個台階下,她沒有任何的猶豫,冷聲應了下來:“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去辦吧,老身也老了,這些事情也輪不到我做主了。”
最後一句話悠長哀愁,打在薛淑人的心中卻重若鐵石,她微微一凜,冰冷的十指微微蜷縮,將潞綢衣擺捏的發皺。
薛淑人瞟了一眼佇立一旁的婆子,板著冷肅臉的婆子會意趕緊轉身離去。
她立即換了一張慈和的臉,款步上前,牽起了小蝶微顫的柔荑:“好媳婦,讓你受委屈了!”旋即話鋒一轉,透露著自己的無奈,“可府中畢竟損了一庶孫,老太太好不容易盼著這個重孫的,可現在就這麼沒了,她也難免會傷心,所以……在事情還沒有水落石出之前,還得委屈你暫時搬到偏院去住。你放心,等這件事情塵埃落定了,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你確實是被冤枉的話,那我也絕對不會饒恕了那些亂嚼舌根的賤婢惡奴,定會給你出這口惡氣!”
濕潤的羽睫微微顫動著,眼前逐漸模糊起來:“兒媳不委屈,都怪兒媳處理內事不嚴謹,這才出了此等大事!為了那個無辜的小性命,兒媳自願搬到別苑居住。”
薛淑人微微一愣,很快斂起了眸中的微訝,嘴角弧度更深了,溫軟中帶著幾分淩厲:“別苑幽苦,你可千萬要保重身體才好,莫要落下什麼病根,這都家真正的嫡孫還得出自你的肚子!”
一旁看戲的琪華恨得牙根癢癢,她原本想趁著這個機會將這個嫡妻連根拔起,想不到這個眼中釘又回來了。而且她們竟然要搬到別苑去,這下子要栽贓她的話,實在是難上加難。
“母親,您放心吧,媳婦一定會好好的保重自己的。”小蝶用餘光望著琪華的表情,心中狠下毒誓,今日她遭得這番罪他朝一定要雙倍奉還!
一番寒暄之後,她們主仆二人從後門離開了侯府,上了一輛非常普通的青幃小轎,像個偷兒似得摸著黑來到了別苑之中。
一陣似有似無的啼哭聲傳來,配合著烏鴉的啼叫,讓人瘮的慌。
寒風一吹,深入骨髓,那條折了的胳膊生生的疼,都快把她的眼淚都逼出來了。
小蝶這才注意到了她那條骨折的胳膊,眉頭緊蹙,略顯擔憂:“你應該找個大夫去看看的,可千萬別因為我這身賤骨頭而損了自己嬌貴的身子。”
陰慕華好似沒有聽到其中的尖刺,嘴角微翹,優雅一笑:“多謝小姐關心,奴婢自從聽到您被蒙冤的消息就立即去找您了,如今天色已晚,想必大夫也已經休息了,明日若還有閑時的話,奴婢就去找個大夫看看,這條胳膊還有沒有救。”
小蝶緊抿朱唇,有些哽咽:“算來算去,還是你有心了,那個妙娘自從我落難之後,不但不幫襯我,還把我推入了這個死局之中,她的心肺都被狗吃了!”
怪不得剛才見不到妙娘,原本以為她被牽連也受到了責罰,想不到她卻選擇了叛主,看來這件事情也有她的份了,否則以她的脾性絕對不會如此選擇。
“時局如此,妙娘也是迫不得已的,她若不那樣做,恐怕早就遭遇皮肉之苦了吧。”陰慕華將她攙扶到了主屋內,並且為她點上了指頭粗細的蠟燭,讓那微弱的昏黃照亮陰冷的地方,“在裴家,她畢竟是個一等大丫鬟,平時不用幹粗活不說,暗地裏還有幾個三等丫鬟伺候著,細皮嫩肉的怎麼能忍受那等苦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