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如瓷的臉上綻開笑顏:“孫兒已經聽說了,但那也是小哥兒的福氣不是,三姨娘雖然是父親的妾,可卻是貴妾,而九姨娘無娘家依傍,是因為美貌而被父親看中,小哥兒跟著這樣一個娘親,縱然以後有多大的本事,那也隻能被其他人活活的壓下去,跟著三姨娘,對於他來說,或許還是一種福氣,隻是九姨娘那邊實在是不好交代。”陰慕華觀察到楚氏越發柔和的表情,微微一頓,“不如就讓孫兒替祖母代勞,去繡坊尋幾件精巧的肚兜兒贈予新出生的姐兒,也算是祖母對她的一種祝福,旁人看了,也就不會輕慢她們娘倆了。”
楚氏有些猶豫,這個孫女畢竟是正經八百的國公府嫡女,還未定親,就這樣拋頭露麵的總是不好。
“孫兒已經雙十年華了,親娘又早逝,恐怕難覓一門匹配的姻緣了,況且孫女會戴上幃帽,絕對不會將真容顏示人的。”
對上她真摯的目光,楚氏終究是答應了下來,隨後又看了一眼冬娘:“宜姐兒終究是大小姐,你也跟著去,好有個照應。”
“是。”
陰慕華低眉淺笑,越發勤快的給她敲打著乏累的身子。
心底卻在暗自盤算著,薑還是老的辣,縱然她說得這麼好聽,楚氏終究是不太信任自己。
她靜靜的在心中盤算,等會兒應該如何在冬娘的眼皮子底下查探線索。
外頭突然騷亂起來,嘰嘰喳喳的,吵得楚氏緊蹙眉宇。
陰慕華趕緊給冬娘使了個眼色,她趕緊出去查探,過了好一陣,這才狼狽回來。
楚氏正襟危坐,沉聲詢問:“是誰在外頭吵吵嚷嚷的,不成體統。”
“這……”冬娘垂著頭顱,支吾了半晌,“是九姨娘又來鬧了,這次比之前越發厲害了,竟然抱著剛出生的姐兒,就那樣跪在外頭,奴婢去攙扶,她還把奴婢推到了一旁,力氣之大,顯然是心存怨憤。”
楚氏的手死死的捏著扶手,手背上爬滿交錯的青筋:“怎麼能不怨呢,畢竟是從自己肚子裏爬出來的。”嬰兒撕心裂肺的哭聲傳入耳中,她順手拿起了旁邊的汝窯茶盞,狠狠的往地上擲出,“去把老二她們統統叫來!”
陰慕華冷眼旁觀,隻是心中感歎。
這天,又要變了……
旁邊佇立的丫鬟婆子各個噤若寒蟬,就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生怕觸及到了老夫人的逆鱗。
陰慕華低眸,看到地上的茶湯和一地的碎瓷片,默不作聲的上前,將它們統統拾到了帕子裏,然後交給了一旁侍立的圓臉丫鬟,低聲囑咐:“把它們給九姨娘看,若是聰明人她會明白的,若是愚笨的人,還不如死了幹淨。”
見她冷酷無情的樣子,丫鬟微微一顫,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場撲麵迎去,她趕緊走了出去。
等過了半晌,外麵終於安靜了下來,兩位健碩的婆子一左一右的攙扶著哭成淚人的九姨娘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位彈墨綾薄衫、蜜合色菱形格暗紋比甲的蕭婉歌,她的手中還抱著一個滿臉淚痕的嬰孩。
九姨娘一見到老太太,立刻掙脫開兩個婆子,直直的跪在了她的麵前:“剛才都是妾身糊塗,沒有弄清楚其中的利害,讓老太太費心了。”
楚氏眸中劃過一絲驚詫,旋即展顏而笑:“你才剛生產完,還是趕緊起來吧,莫要著了涼。”隨後又扭過頭去吩咐一旁的丫鬟,“快去把我的朱紅二色金八團起花銀鼠大氅拿過來,給九姨娘披上,莫要凍了身子。”
此話一出,蕭婉歌的身子明顯微微一顫。
朱紅色乃是正色,除了府中的嫡妻之外,一律不許穿著,可如今老太太卻把朱紅色麵的大氅給了她披,就等於是送給她了,這下子府裏可有熱鬧瞧了。
陰慕華唇畔微微揚起,劃過一絲玩味的笑,她還嫌不夠熱鬧呢,隻有這裏熱鬧了,她才能尋得突破口。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二夫人和姨娘們這才姍姍來遲,當她們看到啊坐在老太太身旁,披著一襲朱紅時,全都露出了驚愕之色。
原本處在不同陣營的幾位互相交換了眼色,竟能在一瞬間結成同盟。
“老三呢,她怎麼沒來?”精銳的眸掃視一周,楚氏的臉再次陰沉起來。
二夫人有些幸災樂禍,可不敢把那份竊喜放在明麵上:“三妹說她要照顧新出生的哥兒,還要伺候老爺,所以實在抽不出身過來。”
楚氏用力拍著扶手,氣得麵色漲紅:“老三的膽子簡直越來越肥了,她的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老太太了!如果實在是騰不出身子,就把小哥兒交給別人撫養,我看老二你就是很好的人選。”
一下子被人推上風口浪尖的二夫人,笑吟吟的推辭著:“妾身也是非常願意撫養小哥兒的,隻是也騰不出這個手來,畢竟妾身膝下的一個哥兒一對姐兒都已經到了適婚之齡,得替他們都留點心才行,否則可就得耽誤她們了。”
“二姐說的極是,我們姐妹膝下統統都有哥兒姐兒的,也唯有九妹是剛剛成為母親,雖然難免會手忙腳亂的,但是有嬤嬤幫著照料,總也不會出什麼差池。”六姨娘本來就是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後來又有她做主給了國公為妾,所以把她的脾性弄的個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