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後,在一個還算晴朗的冬日,左丘無儔親往新兵營,親督實戰演練。
此舉在軍中諸將看來,極不尋常。
雖然新兵實戰乃軍中不可或缺的一環,但過往每季都是在開春之後進行,如今整整提前了三月,無怪諸人猜測紛紜。
惟有副帥左丘無倚暗暗叫苦。自己為了將小嫂子一軍,引了另一位美人進府,本想著藉此激起小嫂子的醋意以助兄長情事長進,哪想到小嫂子一日日不見聲色,兄長脾氣卻一日日更加陰沉,自己這位狗頭軍師就成了首當其衝的出氣筒,已經左躲右閃了好幾日,今兒個這新兵演練若能順利,或許還能平安過冬,若不然……
若不然恐怕要到邊遠寒疆去過年了罷。
“以藍騎山頂峰作為要塞,執紅旗方為守,執黃旗方為攻,三日之內,定出勝負。”左丘無倚向諸將布置了今日演練肯綮,顏色厲正,頗有副帥威儀,而一雙桃花眼的眼角卻將帥位上的男人掃了又掃,順帶也掃了隨同前來的那位。
“不止。”左丘無儔踱出帥案,站到掛在帳上的羊皮地圖前。“本帥將親身參加此次演練。”
有將士不解,“這不過是一次新兵演練,元帥也要參加?”
左丘無儔頷首,“副帥執紅旗為守,本帥執黃旗為攻,一日之內若攻不下一線天,則黃旗輸,為副帥記功一次。”
左丘無倚咂巴了下嘴皮,咽下差一點便要脫口而出的詰問,領命籌備去了。
觀戰的帥賬設在與一線天並高的越秀峰頂,在此瞭望,攻守雙方所舉所動一目了然。
雖是一場演練,但既是實戰,著力求“實”,守軍所執弓箭、滾木、雷石俱為真物,攻方所持也皆是真刀真槍,雲梯、浮橋等攻城之物更是一應俱全,一通鼓聲過後,戰聲衝天,冷肅山川之內頓然硝煙彌漫。
“襄姑娘,天氣冷,您還是進賬內罷。”左馭到扶襄近前,恭身道。
扶襄輕點了點頭,步子向回走,仍難忍回首一望。那一眼內,那個男人玄甲白馬,騁疆高躍之際,一塊飛來橫石被他手中寬劍擊得四分五裂。
左駛眼疾嘴快,道:“襄姑娘不必擔心家主,家主自小隨老家主南征北戰,這是最小的場麵了。”
擔心麼?她索性順水推舟,定定盯住了山下男人,問:“每次演練,你們家主都要親身參與麼?”
“家主為一軍之帥,平日裏愛兵如子,家主這是以身示下,告訴這些個行伍未久的新人元帥願與諸兵士同擔艱險,以去新人畏戰之心。”
她秀眉微蹙,“那以你們看,今日是你們的元帥贏,還是副帥贏?”
“自然是元帥!”左駛圓潤的娃娃臉上崇拜之色彰顯無餘。“家主用兵如神,哪有不勝的道理?”
“這麼說,你們的副帥便不濟事了?”
“不是,不是,副帥也是頂頂厲害的。不然左丘府裏有恁多的兄弟,怎會單任了二少為副帥?”
“你們家主很倚重副帥罷?”
“那是自然,軍中之事,從來都是副帥與家主一並承擔,副帥乃咱們家主的左膀右臂呢。”
“真的麼?”扶襄笑語嫣然,仿佛心情頗佳。
左家兄弟看了,也樂意與她多說幾句,以多博這位名不存實未亡的如夫人笑上幾回,說不定就能和主子言歸於好,讓他們這些個下人的日子也跟著好過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