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口麼?扶襄微微仰起下頜,淺淺闔了雙眸,傾聽微風繞行耳側,心中那點因為從天而降的厄運而起的陰霾漸漸消散。如此晴好的天氣,可以如此悠閑地享受陽光,享受匪淺呢。
“扶姑娘沒有聽到在下的話?”
“已經嚴重到要被滅口了麼?”她翹起唇角,“如果一定要被滅口,容小女子繼續猜測。閣下這位赫國公子到雲國做細作,做得不是赫國的細作,應該是……”
赫國公子驀地坐直:“是什麼?”
“在雲國的時候,閣下和梁國公主過從甚密罷?”
“……什麼?”
“雖然從沒有發覺閣下對小女子的關注,但你也說過我一直在收集宴會上各人的動態,你和梁國公主之間的眉目傳情雖僅是浮光一現,但次次的浮光一現累積在一起,便使人不難揣測。那時想二位無非是一對同病相憐的苦命鴛鴦而已。現在想,梁國公主接近逯家的雙生家主,甚至接近越國公主,皆是為了給閣下搜集資訊麼?還是,她也是一位細作?”
“扶姑娘,你實在是……實在是……”赫國公子絞盡腦汁,“實在是讓人心癢難耐呢。”
“不知閣下想如何殺死小女子?”
“你還沒有告訴本公子,你認為本公子會是哪一國的細作?”
扶襄莞爾,“為了避免死得太慘,小女子還是適可而止。”
“你你……”赫國公子瞠目,“你好狡猾!”
“承蒙誇獎。”
“其實你隻是故弄玄虛是不是?其實你壓根沒有推斷出本公子為哪國效力對不對?”
“如果這麼想可以讓閣下舒適一點的話。”
赫國公子抱頭呻 吟,“扶姑娘,你太不厚道!”
她低歎:“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你若猜中了,本公子興許能饒你一命!”
“心領了。”
“你你你……”這女子怎是個油鹽不進的主兒?
又有一陣清風起,嬌軟的笑音打院門方向宛轉飄來:“瞬哥,你鬥不過扶姑娘的。”
扶襄側首投眸:“梁國公主終於出場了麼?”
梁國公主姓梁名貞者嬌嬈行近,展顏嫣然:“扶姑娘,在雲國時我便不止一次提醒你家公主小心你這位貼身侍女,你果然不能小覷。”
“多謝公主對扶襄昔日主子的照顧。”
“昔日主子?”梁貞訝了訝,“對呢,聽說你正被扶門追殺,已經不是扶門首席暗衛了。”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說得就是這等情形麼?扶襄無奈腹語。
“這裏沒有人會要扶姑娘的命,就請扶姑娘發發善心,告訴瞬哥你到底推斷出了什麼罷。”
“推斷出梁國公主並非真正的梁國公主麼?”
這一回,赫國公子、梁國公主一起愕住。
“早在動身前往雲國之前,我曾在扶門的秘卷上看到安插在雲國的細作裏,有一位李代桃僵者。其時時間匆促沒有來得及細讀,經赫國公子提醒方明白,原來扶襄的那位昔日同行是梁國公主。”
“說什麼?”赫國公子直頸回駁,“本公子幾時提醒你來著?”
“你默認了你是細作,也默認了與你暗通款曲的梁國公主是細作。在雲期間,梁國公主對越國公主的照顧,盡管可以歸類為小國質女對大國質女的攀結,但若是姐妹情深,解釋起來便更順暢了些。梁國公主應該是與在雲為質的三公主一母同生的姐姐罷?就是那位在十歲時因患天花被送出宮外隔養後不幸夭折的嵇真公主。其實,若是細看,你與嵇辰公主的容貌有三兩分的相似呢。”
赫國公子頹喪垂下肩去,“抽絲剝繭,層層遞進,扶姑娘,在下輸了。”
“可是……”梁貞明眸內譎光明滅,“最聰明的人,是知而不言,扶姑娘,你不覺得自己的聰明太過外露了麼?”
“或許。”
“雖然我說過沒有人會殺你,但改變主意也隻是瞬間的事,所謂禍從口出,這禍說不定就是殺身之禍。何況,你是越國的叛者,我殺你也算清理門戶,是不是?”
扶襄支拐單腳一蹦一跳來到簷下,在椅上安坐了下來,麵對梁貞的咄咄逼視,認真地思索了少許,拍額道:“我想起來了,扶門的暗卷上寫嵇真公主之所以會得天花,似乎是受了什麼暗算,而年幼的嵇真公主早有防範,那場病不過是嵇真公主將計就計,為得是逃離宮廷。”
赫瞬誇張的哀怨動作頓止。
梁貞美麗動人的明眸機光深爍。
“我從來沒有認為你們二位是為越國效力的細作。暗卷所提的那位,隸屬葉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