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國。
為避緝拿,嵇釋逃入山林間,引來朝堂紛紛。甚至越王,也不解這位素以深慮著稱的堂弟何以如此,頂著探父之名私回京都,尚能博一個“忠”字,如今公然拒捕,不顧雙親,一個不忠不孝的罪名壓在頭上,又要如何施展?
未到兩個時辰,越王便得到了答案——
老靜王與王妃,皆自休養之地不見了。
這意味著,靜王世子對一切早有布排,就連這場看似義無返顧的探父之旅,也是其計劃中的一部分。
“但在這種情形下,他想做什麼呢?”明泰宮前殿,書案之後,嵇申蹙眉苦思。
“王上不必擔心,一個黃毛小兒而已,全因王上的聖恩,容他少年得誌,這才不知天高地厚,妄以為能與天比高,就如一隻猴子,再是撲騰,也跳不出如來佛的掌心。”案前恭立的近臣獻言道。
“是這樣麼?”嵇申反複思忖,一時斷不出嵇釋走向,姑且作罷。
他走出書案,向太監福全吩咐:“傳朕的口諭,命京都近衛軍聯同京畿衛隊,嚴密搜索嵇釋形跡,生死不論。朕隻給他們十日,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福全傳諭,京都近衛軍、京畿衛隊全力出動,莫河城方圓延申百裏,搜尋靜王世子,隻求在限定期限內達成王命。
然而,嵇釋並未讓越國君臣等得太久。
僅僅六日,嵇釋挑起了大旗,仍然是越國,隻在越前加了“西”字,以“西越”為號,以救父救母為名,以五萬大軍為基,聯合東疆幾州,近十萬大軍,揮師莫河城。
東疆幾州的反叛當然令越王大為光火,但更這位王者驚詫的,是嵇釋那五萬大軍的來曆,仿佛平地生出來般,毫無任何征兆地……
毫無任何征兆麼?
沉思中的嵇申怵然一震。
一年前,越國有一場大敗,五萬大軍深入雲國腹地,無一人生還,包括領軍出征的驍騎將軍萬書寅……
“福全,速傳樞密院掌院!”
樞密院掌院禦前領了密諭,一頭紮進案檔室親力親為,以僅僅一個時辰的工夫將萬書寅私檔呈奉上來。
“萬書寅,出身小富之家,自幼勤習文武,並有‘神童’美譽,十八歲中我大越國文武雙狀元名揚四海,二十歲入軍政司,二十五歲因戰功顯赫被王上賜封驍騎將軍,二十六歲也便是一年前戰死沙場……”
嵇申舉指,斷了掌院如數家珍的陳述,道:“這些東西,縱然不找你,朕也曉得。”
掌院不勝惶恐,道:“稟王上,臣正是從這些人所共知的麵上文章查出了端倪。”
“繼續。”
“萬書寅的小富之家,在當時其擢升要職之際,臣等依據我大越律法,也是去實地查訪過的,確鑿無疑。而就在半個時辰前,臣派去的人回來報說當地從不曾有一戶萬姓人家。”
嵇申眼色倏緊。
“從當初查訪時鄰人的言之鑿鑿,到如今的茫然不知,顯然不是鄰人失憶,而是鄰人換了人。當年是有一位心思縝密行事周詳的人從中布置,連樞密院也遭瞞天過海。”
接下來,嵇申自知自己不必細究下去,一切都已昭然若揭。
“無論是為了警告嵇釋告知其老靜王病重之訊,還是重用文武雙全的萬書寅,很明顯,朕都是為嵇釋做了嫁衣。”越王失神之下,狀似喃喃自語。
掌院縮肩垂首,恨不能掩耳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