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初透之際,啟夏城東門外,四使聚齊。
然而,天下之大,何去何從?
“去原國罷。”扶寧理所當然的提議,將四人的前路底定。
為了避開雲國境內可能複燃的戰火,四人決定由捷徑入葉境,而後沿葉國邊境到達原國。葉國正是多風多沙季節,四人吃盡苦頭,悶頭走了十幾天,天氣剛剛有所好轉,扶襄的傷勢又有複發之勢,扶粵就近買藥配藥,耽擱了五六日,方從新上路。
“對於嵇釋與闕國公主以及那位長慶公主,你可曾想過報這個仇麼?”深山路險,四人牽馬跋涉,扶岩陡然問道。
扶襄搖首道:“這仇要報起來,越國、闕國、雲國都惹上了,如何報得?”
“別人或許不可以,你可以。”行在最前的扶粵回頭道。
“太麻煩了。”
其他三人皆一怔,三雙眼睛皆盯在那張猶存病色的秀顏上。
“怎麼了麼?”她問。
扶岩指了指前方:“前麵樹下歇息。”
樹蔭下,扶襄以清水送了塊幹糧進腹,打量著三位大人突如其來的凝重臉色,不解問:“發生什麼事了麼?”
三人皆未作聲,整整一刻鍾,盤繞他們之間的,是不知所謂的沉默。
“你們……”
“扶門收養孤兒培養孤兒,為了什麼?”扶寧突問。
“孤兒的感激涕零之心,是最好用的刀。”扶粵答。
“我們都是孤兒,所以,成了扶門最好的刀。你們可記得,與我們同期訓練的有多少人?”
扶岩倚上背後的清涼山壁,閉目道:“一百五十人。”
“最後活下來的,五十人。”扶粵則抱住馬頸,涼聲接口。一百人,或在訓練的暗樁內齏化成粉,或在刀山劍陣中血肉橫飛。
“五十人中,隻有我們四人成為特使。那四十六人在幾年的任務中死死傷傷,如今怕也不足十人了。就算我們四個,不也是幾度生死?如果不是強者,早在那些嚴苛訓練死亡遊戲中去了。我們總以為要感激別人的救命之恩,但那些死在刀山劍陣下的孤兒是該感謝上蒼曾給過他們一線生機,還是該恨上蒼的給而又奪?”
扶襄聽了半晌,想了再想,仍不能切中要點,遂問:“阿寧是想說服我什麼罷?
扶寧輕掀柳眉,道:“此時的你,不是那個縱然荊棘遍地也能翩然起舞的扶門梅使,也不是那位一隻纖手點撥雄兵十萬的女中諸葛,阿襄,你麵上了無生氣,胸中毫無鬥誌,為什麼?因為離開了左丘無儔?那是你自己的選擇不是麼?”
一針見血的剖析呢。她不由泛笑:“被阿寧罵,真是久違了。”
“那是因為在很早之前我們便習慣跟隨著你行事,你決定著我們前行的方向。一旦你迷茫頹喪,我們即會無所適從。”扶粵梳理著馬頸間的鬃毛,道。
無所適從啊……
她赧然。在走出左丘族密苑,回到這廣闊天地間的初時,她當真是無所適從了。
“阿襄……”
“你們真的如此信我麼?即使我帶領的是一條艱險無望的不歸路,也選擇相信我跟隨我?”她低聲問。
扶岩:“自然。”
扶寧:“毫無疑問。”
扶粵:“同他們二人。”
“好。”她起身,“隨我走罷。”
“去哪裏?”
“去開創我們的世界!”她飛上馬背,揚鞭馳騁,一道烏色秀發散於風中,纖弱的背影迎入巍峨山脈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