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夏城。
駐紮在啟夏城的,是隸屬左丘無儔的嫡係部隊,由左馭統領。
當年在兵圍左丘大宅前的三個月,左馭、左駛因家中父親病重,向家主告假,後左駛返回,作為長子的左馭留居故鄉侍奉老父直至送終,兩年後返回時,左丘故宅早已不複在存,在外人眼中,無疑躲過了一場大劫沒錯。而左馭與左丘家老小朝夕相處多年,在啟程前還得了家主一個恩典,脫離奴籍攜美妻返鄉,使得亟盼香火的老父含笑而終。如此,睹得那樣慘烈情景自是悲痛欲絕,經曆一番周折,跪到了家主麵前,哭請重回麾下。
於是,左丘無儔將最需要忠誠心腹的啟夏城護衛大權交予了他。
如今的他,當然已經知道“滅門慘案”的背後內幕,因之也更明白守衛啟夏城這道密苑大門的意義所在,時刻都不敢掉以輕心。
今晨才起,屬下即送來一物,說是綁在一大早發現的掛在府門前樹枝上一隻半死不活的鸚鵡腿上的東西。因為覺得太過詭異,起先想把鸚鵡給扔了的,但那鸚鵡撲楞著翅膀,反複叫著“左馭左馭”,這才想說至少將東西送來給上峰過目。
一塊黑色緞布。左馭拿在手中翻來覆去,感覺像是袍襟的一角,對著光隱隱有字形痕跡顯現,放在鼻下則有股子血氣躥上。他隨在左丘無儔身邊不是一日兩日,單憑直覺,也知道其中必有不同尋常的端倪。
“把鸚鵡拿來。”
屬下拿來了奄奄一息的可憐鳥兒。
“黑子?”他一眼認出那是尚在風昌城時左贏就養在身邊的寵物,因為總執事視若珍寶,他們這些人沒少受它學舌罵人的氣。
總執事視若珍寶的東西以如此悲慘的模樣攜帶血書出現在這幾百裏之外,而且是一塊打衣袍上撕下的袍角,什麼樣的情形下倉促至此,連紙筆也來不及準備?甚至無法啟用信鴿,而改用自己心愛的“黑子”?
他並不擅長周密的思考,隻知事情透著危險氣息,若是遲滯下去說不定要發生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件。
“去找幾個聰明的,想辦法讓老子能把布上的字看清楚。”
果然有聰明的,端來一盆炭火,將血書放在一尺外炙烤,不多時布上有幾處僵硬起來,桌上墊了白紙,鋪了血書按硬處輪廓以筆臨摹出來。
“密、苑、險、救、狄?什麼東西?”屬下將白紙呈給上峰。
左馭瞪著那幾個字,最後看準了“密、苑、險”三字:“不好!”
一聲令下,召集號角吹響,軍中頭目迅速集結。
“第一、第二、第三縱隊,隨老子走,副將率剩餘四隊嚴守城門!”
左贏想要傳達的詳盡信息,他並不曾領會,單單“密苑險”這三個字已足夠促使他有這番動作,率眾往秦嶺方向全力疾馳。那裏,是左丘全族的棲身之處。雖然不曉得密苑的具體所在,但既然是遠離密苑的左贏發出警報,危險該是來自外方,趕到密苑附近或許就能狙擊來犯之敵。
單細胞動物的直覺有時候準確得令人咋舌,就在秦嶺山下,他受到了一支不明隊伍的阻截。
對方對這個狹路相逢似乎有點錯愕。
“是左丘無儔的援軍麼?”
“不是將那些雜碎全部斬盡殺絕了?是誰向左丘無儔通風報信?”
為首幾人一邊迎戰,一邊就這突然狀況交換意見。
“慌什麼?就算左丘無儔是那時得到了消息,也不可能恁快趕過來,沒準是裏麵的人發了求救信號,把啟夏城的守軍給引來了!”
“反正我們的精銳已經成功潛入了進去,隻要把那些人抓住,到時候左丘無儔也不敢輕舉妄動。”
“真想早點看到左丘無儔得知一家老小都在我們手中時的表情……”
縱然有點意外,也能夠如此遊刃有餘的邊打邊話,擺明是勝券在握,操之在我。
這一言兩語,不時鑽進拚殺中的左馭耳中,他越發意識到情勢嚴重,越發想殺出一條血路找到走進密苑的通道。就在這時候,一陣地動天搖的轟響,並有火光衝天而起。
為首人立刻大喜:“哈,得手了,咱們也該過去接應……”
“一隊原地繼續拖住這隊人,二隊去東邊,三隊繞到後邊,攔截所有通過人等,不使任何人由這秦嶺山下通過!”左馭命道。
此命下達未久,三隊傳來稟報:“將軍,發現可疑人員,對方似乎押著什麼人,速請支援。”
半個時辰後,左馭獲勝,左馭未去追趕那些四散誇耀的不明人士,吩咐兵士將留在原地的那些遮擋嚴密的車輛打開。不出所料,裏麵捆綁的皆是左丘族人,但是……
他很快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彌天大錯。
其內皆是婦孺,無一男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