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然她預感成真,那麼她就是陷落進了世上最繁複的網中而不自知。而此刻最為危險的人,已不是她,反是不該在此出現的——
不敢再往下深想,她朝著方才冉愨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王……冉輕塵,不必再向前走了,聽到我聲音後停在原處等我!”
“你對這位原王還真是有情呢,如此憂心焦慮的呼喚,聽著不由得就羨慕嫉妒起來。”
這道聲音的出現無疑將她的猜想證實了一半。她應聲刹住腳步。
來人推開擋路的枝木,閑庭散步般走出:“你設在羊公峰上的陣法將我的人給困住了大半呐。怎麼,你不奇怪我為何能夠脫身麼?”
思來想去,無非隻有一個可能。“原營內有你的細作?”
來人一笑默認,道:“風長老那群人雖然沒有能耐殺你,易容術卻遠高於尋常的江湖人士,若非個中的頂塵高手斷難發現罷。你派扶粵外出的時間,便是他們替代可以進出你與原王營賬的的親兵的時光。雖然你們都是精明機警之流,卻逃不過百密一疏,那些人作為扶門出來的暗衛,縱算無法窺知全貌,捕捉點蛛絲馬跡總是不難。”
隱隱間,她突有所悟:“比及殺死,世子殿下更想潰敗扶襄麼?”
“不。”嵇釋搖頭,唇際上挑的弧線優雅迷人,“‘潰敗’這個詞並不恰當,準確得說,我是想……”
他笑:“摧毀。”
她美眸丕地一定。
“我要摧毀襄兒。”操著飄逸清雋的嗓音,他道。
“……是麼?”她微抿嫣唇,“殺我猶不夠,是要摧毀?”
“對呐,僅是殺了,並不夠。”嵇釋無奈地低喟。
“請問世子殿下幾時有了如此想法?”
“若襄兒指得是它的成型,應該是在你以那氣勢縱橫的兵陣術與朕抗衡時罷?倘若它的滋生,是在更遠更久之前的了。”
自己在對方眼裏,已是一個如此礙眼如此招惹嫌惡的存在了麼?她惟感心背泛涼:“難不在這時拖住阿粵的,也是風長老他們?”
“風長這一次可是準備充分,你引以為傲的扶家軍可就要亡在扶門人手中了。”
“不會。”
“什麼?”
“我兩次放過風長老,他還要自己湊過去,且偏偏是落在阿粵手裏。”
“哈,難道你的扶家軍是神兵天將?”嵇釋納罕問。
“不是。”她眸光內冷意涔涔,“但就如閣下對扶襄無論是想抹殺還是摧毀,都不太容易不是麼?”
嵇釋長眉悠挑:“哪怕此刻你的頭頂縱橫著盡是毒刃的繩索?”
扶襄仰頭去看,果見繩索如織,刃光危寒,封堵住她頭上的天空。
“若使襄兒的從容不迫來自左丘無儔,我該提醒你,此時的雲王閣下正沉浸在捕殺原王的遊戲中樂而忘返,怕是難以顧及到這處。”
她掩口低哂:“自打扶襄在世子殿下的麵前遭遇毀容之災的那時始,就已明白了一件事。”
嵇釋目芒掠閃。
“萬丈迷津,並無他人撐舟來渡。除了自渡,別無出路。”她笑靨瞬間璀璨奪目,“世子殿下,扶襄從那時就學會不再因對外力援手的希冀而錯失自救的機會。”
“你……”
扶襄遽然揮出白練,將一根蔓延在參天大樹樹幹上的藤蔓,被纏在白練頭端的短劍削斷。
頓時,原地樹木迅即變換了方位,大汩的塵沙如噴泉般從地間鑽衝出來,侵略到這塵世的空間。
“世子殿下一點沒有納悶扶襄為何會選擇向這邊逃跑麼?”她問。
當然因為此處是她整座陣法的啟動開關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