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我丈夫悄然離去了,離去得很年輕,或許不應該說是年輕,畢竟他已經有五十三歲了,人說人過半百也算是知天命,我本來也應該很坦然地麵對著這一切了,但一切卻又讓我覺得他真的很年輕,在他走前的半年裏,我竟發覺他那以前為家庭操碎了心的額頭上滿滿的皺紋似乎是每一天地變少,那他離去前的客頭竟是如此的光亮,光亮得讓我一下子感覺到他的年輪是在往回走一樣,而在滿心的悲痛中我似乎也開始回到了往日蹤跡.歲月在我生命裏除了希望外都大多數都是無奈,無奈得有時候竟變成麻木.

那天送他上山,我沒有去,大多數親屬也沒有去,隻有那幾個道士和三個兒子,現在一下子我覺得兒子就是我的全部,畢竟我的娘家已經沒有一個親親血緣的人了.他似乎也等不及了啊.葬禮舉辦得很簡單,之後我就隨三個兒子走出到外麵居住的小鎮來,在小鎮上我的屋也很不成樣子,為了孩子們的讀書,現在真的是家徒四壁,能賣的都已經全部賣了,二兒子和三兒子都要上去讀書,二兒子今年就要大學畢業,是建築學的,就讀的是一個普通本科大學,或許在其它人眼裏他不算什麼,但他畢業是我原來所居住的村莊裏出來的第一個真正大學生;三兒子則是由專升本的,即專科升為本科,不過是明年才能讀本科,如果是專科的話,他是明年就畢業.二兒子在五月四號趕到防城人民醫院,第二天就把由我同他大哥和他一同把他彌留的父親接回到家鄉的祠堂去,三兒子則在五月六趕到家鄉.

他們父親是在五月分號走的,白天,走得很安靜,畢業在他臨終前的兩天他已經說不出話,隻會流淚.沒有太多淚水,但我知道三個兒子已經是知識分子,知識分子是不像其它村民一樣號啕大哭的,他們更習慣於把悲痛和懷念放至心中.回來已經二個多月的大兒子出到鎮後就把他兩小弟送上車上他們的學堂了,我知道這個善良的大兒子有著太多的悲傷,但他沒有表現出來.他也知道家庭的重擔一下子就要挑在自己的肩上,其實從他四年前他二弟上大學時他就已經把家庭中的大部分壓力都往自己肩上挑了,我和我丈夫覺得給這個孩子也太多的壓力,但有什麼辦法呢,就像我丈夫也是長子,他也是肩擔著太多的壓力,正是這個長期的壓力及對兒子的輔養對他的身體帶來巨大的傷殘,這些就不說了.我出到這個小小的鎮上把那些該賣的賣掉,該丟掉的也丟掉,畢業大兒子說不能睹物傷神.

大兒子從家鄉裏的另一個家裏拿出了我和他父親當年所照的照片,這些照片大多數都已經發白發焦,還有他父親當年所寫的書歌和所抄的歌譜,看著這些已經多年沒有看過的東西,我的頭有點昏眩,因為在那些用水泥紙釘成的本子裏我還看到了當年我寫給丈夫的情信.‘把你媽媽的日記也帶出來吧.

‘我輕輕地對著這個幾差一米八的大兒子說.‘已經帶出來了.‘大兒子挺了挺他那習慣有點駝的腰背,

‘你看嗎?‘‘不看了.‘我還是有點疲倦地靠在懶人椅上.

‘好的.‘我看見大兒子臉上浮起了一絲苦笑,但我知道他怕我把這些東西都燒掉.過一個星期他也走了,是等他父親的‘二七‘之後走的,他的女朋友也來過,把他接走了.我把我這些日記全都放好了,(為了大兒子的心願).

日子悄然消逝,在這段日子裏我這個業餘中醫也少賣藥了,偶爾出去看看那些街頭的小孩子,還有走訪那個相認的三姐.但在我們這片海村裏,家裏一年裏死人的家人是不能進別人的家裏的,所以我也盡量在人家家門口裏聊天.兒子們都很識性,每過幾天都要打一個電話回來問候,特別是大兒子,每天都打電話回來,不過他一般都是在淩晨三點多打回來的,還有我的那個幹女兒也是每過幾天都要打電話回來,她是在我丈夫走前的幾天回來相認的,說是為了衝喜,但衝喜沒見得,倒是現在她已經成為我家人中的一員了.

現在我要提一提我的二兒子,幸虧有他,我的這本大部分由日記來記載下來的小說才能麵世於你們麵前,他之前已經寫過一部小說,名為<川逝>,一百二十多萬字,並且也已經發在這個叫xx的文學網上.他剛剛畢業了,現在正在家裏養病,是我迫他回來的.這孩子很倔,真倔得可怕,也正是這個孩子卻讓我們操盡了心,因為他很多東西都不同我們講,他寫小說的開始,我們就以為他不會能把他的那本小說寫完的,畢業當代寫小說的人太多了,能在文學裏走出一條路那太需要毅力,但沒想到他在畢業前夕還是把他那本所謂的小說寫完了,我沒有看過他的小說,但我知道他寫的東西相信也是現實的,畢竟這個屬豬的孩子很樸實,樸實得讓人吃驚.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我在這幾十年裏堅持地寫日記的,或許是他和他大哥聊天時知道的,他一定要我把這些日記拿出來,他還是說要把我這本日記寫成一部衝擊茅盾文學獎的作品來,他看了這些日記表現得相當的吭奮,說這些由歲月沉澱下來的東西曾經深深地感動過他的小說<平凡的世界>還要振奮,我說這些東西隻不是一些老掉牙的東西罷,那能跟那些中國最高境界的作品來比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