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老太太笑著撿起錢,捋了捋踹到她大褂的內兜裏,“老金家的,這街比鄰居的住著,你家遭災,俺們幫忙是情分,不幫也是本分!你衝俺們喊叫,可就不在理兒了!行!夠不夠的,我也不跟你再要了,你愛啥時候賠老劉家老範家我也管不著了!”
葛老太太的兒子葛根柱上前勸老母親回家,不讓她繼續再說,“娘,回家吧,金大哥家夠上火的了。”
“他上火礙我啥事!又不是我放的火,我兒子孫子還幫他家救火了呢!”葛老太太一巴掌拍在兒子手背上,發出清脆一聲:“起開!你們爺倆都他娘的不要命的給人家幫忙,要是有個好歹的,我老婆子咋活?指著你那三杠子打不出一個屁的媳婦?還是指著這戶就會耍錢耍賴的人家?”
葛根柱低頭老實了,一語不發。他知道,娘今天不說夠了,是不會住嘴的。
“這是往死裏逼俺們啊!”金大娘號哭,追著金香玉就打,“我打死你!打死你個惹禍精!”
居委會主任趕緊息事寧人:“哎哎哎,葛大娘,金大嫂,咱大夥兒都冷靜,都冷靜!這著火也是意外,金家損失慘重,肯定沒法立刻賠償,咱們也都是多年鄰居,互相體諒一下,回頭估算一下損失,現在,你們三家先都跟我們走吧,找個地方先住下,那個,誰家有多出來的被褥,就拿出來吧。”現在各家住房都不寬綽,孩子多的,三代同住的,比比皆是,隻能帶著這十幾口子找個單位臨時安置下來。
“俺家沒有!”葛老太太扭頭就回家,對門口的兒媳吼道:“看啥看!你家有多餘東西咋的?”
葛豔玲的母親低頭跟著回家了,葛豔玲也低頭跟隨。
魯秀芝和李巧鳳都回屋抱出一套被褥來,各家也都翻出多餘被褥和軍大衣,給他們拿上。魯秀芝朝著金大娘走去,齊保安一把攔住,抱起被褥,繞過金家,給了劉家,嘴裏還振振有詞,“金香玉肯定不能用我家的東西,她那麼恨我妹妹!”
“我家才不稀罕你家的破被褥呢!”金香玉尖聲喊道。
已經無人評價這個小姑娘了,來救火的人大多都打濕了衣服,早晚溫差很大,人們瑟瑟發抖,都準備回家了。
劉家人將家什都搬到齊家和韓家院子裏,魯秀芝還留下劉家那個帶著孩子的小媳婦,那孩子受了驚嚇,抽抽搭搭地哭著。
沈夢昔接過小娃娃,不讓她睡覺,帶她到前屋,幫她換了尿布,又給她推拿,逗著她笑,魯秀芝找出家裏的小兒驚風散,給劉家媳婦,還有兩張郵票,“我姑娘小時候魂兒輕,老受驚嚇,家裏備著這個藥呢,你給孩子吃了吧!這個郵票是我家老二來信貼的,哈市也算遠道了,等孩子睡了,你給燒了,叫一叫,肯定管用!”
那媳婦笑著說:“我看寶珠膽子可不小,咋就魂兒輕了!”
“這兩年才好了,以前操老心了!”魯秀芝點了沈夢昔的腦門一下,沈夢昔被點得頭一歪,哎喲了一聲,那小娃娃看了,忽然咯咯笑了。
劉家媳婦高興極了,哄著孩子把藥吃了。
魯秀芝從炕琴裏翻出一個小褥子,一個小被子,還有一塊油布,“別嫌棄啊,這是俺家珠珠小時候用過的,我洗幹淨了收著的。”
“魯姨,你看你說的,我謝你還來不及,咋能嫌棄呢!就是孩子半夜興許得哭,還不得攪和你全家都睡不安生啊!”劉家媳婦一臉歉疚。
“唉,快別客套了,貪上這事兒了咋整,鄰裏鄰居的,還能不伸把手!孩子這麼小,跟著上外頭住,還不知道啥條件呢,俺家老齊上哈市了,你就擱我家住著吧。”
劉家媳婦感激涕零,連連握著女兒的小手作揖說:“佳佳快謝謝齊奶,你說謝謝齊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