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記了確實不大好說了。”

“老秦家不幹,老李家就罵秦美茹克夫,罵得可難聽了!”李巧鳳湊到魯秀芝耳邊,“就在那棺材跟前,他媽說倆人都睡到一塊堆兒了......”

“哎呀,咋那麼虎啊這孩子!”

“人倆都登記了,合法夫妻,虎啥虎啊,就是誰能料到人能一下子沒了呢!”

“嘖嘖。”魯秀芝搖頭歎息。

“完了秦美茹就哭了,她說沒睡,老李家就說睡了,哎呀鬧得啊,我沒去,俺家老韓回來說的,後來秦美茹氣得一頭撞到了棺材上,腦瓜撞了個口子嘩嘩淌血,要不是人攔著,指定撞個好歹的!”

“性子還挺烈的。”

“可不唄!”

“完了呢!”

李巧鳳忽然停下來,臉色黯淡。“完了,俺家兵子給人背醫院去了......”

“啊?”魯秀芝張大嘴。

“冤孽啊!”李巧鳳霹靂撲隆下了炕,三下兩下戴上圍巾,“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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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寒假,沈夢昔哪裏都沒去,魯秀芝不許她出門,尤其是去青峰林場。

齊保康和齊保平都是臨近年關才回來,剛過完年又走了,魯秀芝已經習慣了他們不在家的日子,她要照顧齊老爺子,上班之餘還要操持整個家,李巧鳳抽空還能去打個麻將,她卻是從來沒有那個時間。

說起春節,齊家今年有些不一樣了,先是齊有方打來電話,說齊保華家的孩子太小,帶不出來,也離不了人,今年就不回縣了;齊有德家那邊,齊保健去送年禮,回來說都到年根兒了,家裏瓜子沒炒,果子沒炸,連凍餃子也沒包。

齊有德一直不許齊保良回家,爺倆在村裏見了麵,他就跟不認識自己兒子一樣,頭一揚就過去了。有一回路上閆寡婦跟他叫了一聲爸,他直接一嗓子“滾!”給吼了回去。

齊周氏身體越來越差,夜裏睡不著覺,白天神似恍惚。本來指望王紅梅能給張羅一下過年,結果文化館年底還忙上了,又是演出又是下鄉的,他們家仨孩子放了寒假都在齊有恒家混飯吃。

因齊老爺子無論如何不回太平,最後年夜飯就都聚到了齊有恒家,十四口人擠在五六十平的屋子裏,過了個還算熱鬧的年。

齊衛國一家三口沒來,在丈母娘家過的,說是兒子太小,離不開姥姥。

齊老爺子聽了不高興,“這特麼成倒插門了?”

嘉陽習俗是婆家過年,初二回娘家。像齊衛國這樣的實在是不多。

齊有德也不吱聲,最近兩年似乎臉皮都抽打厚了,他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幹了,還要再倒,齊保健拿起酒壺給他倒上,“大爺,慢慢喝。”

“完犢子了。”齊有德說。

還要再幹杯,齊老爺子一拍筷子,“我還沒開席,你要喝醉咋地?”

齊有德老老實實放下了酒杯。

“好竹出歹筍,也是正常,日子還得照過!“嘴上這麼說,他卻是拉不下臉回太平村去。

”衛青歲數小,可心性比他爸好,以後指定出息!這一支子就得指望他了!那些不回來的,咱也不稀得要!我死了也不要他們來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