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合理自殺(上)(1 / 2)

劉廠長吊死在了家裏。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剛結束周末的懶覺,思索著中午的午餐叫一個外賣掛爐烤鴨。

“脖子就這麼掛在吊扇上了,舌頭也掉出來了。”電話裏溫芳的聲音即緊張又有些莫名的興奮。她是我的好朋友,在廠裏辦公室工作。

腦子裏美味的掛爐烤鴨瞬間轉換了成了劉廠長矮小肥胖的身軀,鐵鉤子刺穿脖子,掛在天花板上,渾身僵直。我胃裏一陣惡心,但還沒至於吐出來。

所以,我囑咐自己千萬不要去現場看,也不要看新聞。

“什麼時候的事?”

“就今天早上。”溫芳依然很興奮,接著說,“馬姐早上去買菜,臨走的時候劉廠長還睡著,不過就幾十分鍾的樣子吧,回去發現……哎。”

馬姐,劉廠長的老婆,是個樸實的中年女人,退休前曾是廠裏的熱心腸,人緣也不錯。我完全能想象到她此刻的模樣,心中也多有些同情。但是我沒話可說,默默的,隻待溫芳結束通話。

“小煊,你過來看看馬姐吧,廠裏人都來了。”

我就知道會這樣,事出突然,隻怪我事先沒有想好拒絕的理由。不過人死為大,我也想不出有什麼理由能拒絕。

我驅車前往劉廠長住的職工小區一片區。大鐵門外停了兩輛警車,還有幾輛標著電視台logo的麵包車。沒有救護車,看來,屍體已經運走了。

我並不知道劉廠長住在哪一棟樓,不過循著吃瓜群眾的陣勢,很順利的找到了7棟1單元。人群裏很多廠裏的熟麵孔,大多是藍領工人,人數還不少的。

“說是畏罪自殺?”

我晃過人群的時候,耳邊傳來一個細碎的話語。

“噓!別在這說……”

另一個聲音。

然後,這對話就淹入了人潮的嘈雜裏。

我心頭一凜,有些不舒服的異樣感覺忽然衝進了腦子。

1單元的樓道口已經拉了警戒線,有刑警把守著,上下的人都被嚴格的盤問,住戶們是苦不堪言。

“你是誰?”女刑警犀利的目光就似一台雷達掃描儀,有些炙熱的不住的打量著我。我卻並不厭惡這樣的目光,因為我此刻正因為那種強烈的異樣感心頭一陣冷寒。

“小煊!”是溫芳,她手裏提著一袋牛奶出現在我的身後,然後對那位女刑警笑了笑說,“我們一起的,她也是廠裏的,我們是來看廠長夫人的。”顯然她之前已經接受過她的盤問。

女刑警檢查了我的證件,詢問了些基本情況,倒也並沒為難我。我就跟著溫芳往樓梯走去。

溫芳一邊走一邊把吸管插進牛奶,大口大口的吮吸起來。

我瞥了她一眼,還以為那牛奶是給馬姐買的。

她咂咂嘴,開始滔滔不絕的說起從她早上如何如何接到通知,如何與大家集合,如何趕到現場的,果不其然,屍體的部分才是她敘述的重點:“非常慘的,法醫說,因為身體太胖把脛骨都墜斷了,放下來的時候,身子僵了,腦袋後仰超過了90度的姿勢,就這樣放進塑料袋的。哎呀,跟那什麼……那什麼……你記得咱們去年去古鎮看的皮影戲嗎?就像那個皮影戲的人偶似的……”

我一邊聽著她說,一邊走。

老廠的的職工住宿區一共有四個,一片區是最早建的,大概也有四十年了。地麵是水泥的,早已坑坑不平。扶手是鐵的,上麵本來的油漆早就沒了,生了讓人根本不想觸碰的鐵鏽,還有許多已經腐朽斷裂。牆上是亂七八糟的鉛筆塗寫,有“XXX我愛你”的告白,也有“XXX去死”的詛咒,有的牆皮已經大片的脫落,露出了黴色的磚石。一路上都堆滿了雜物,讓通道變得狹窄無比,還散發著讓人作嘔的黴腐臭味。每一層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換上了聲控燈,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聲控燈逐一壞了。我每走一層,心裏難以言述的奇異感覺也迅速在心中蔓延。

溫芳在三樓處差點被東西絆了一跤,咒罵著跺腳:“這些人真是一點沒公德心,到處扔東西。這也太黑了,這燈怎麼也不亮了?”

“小心點吧。”我拉著她的手臂,“廠子現在這境況,能走的人都走了,一片區實實在在的住戶並不多,這棟樓隻怕也是搬得差不多了。誰還會管這裏的清潔和聲控燈呢?”

“真有點陰森森的……小煊,你說是不是有點瘮得慌,…就是那種感覺,你說,他的魂兒是不是在附近飄著呢?”溫芳眼睛忽忽閃閃的四顧張望。

“我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我嘴上嘲諷她,也知道她並不是膽小的人。

她白了我一眼:“我可是軟妹子呢,怎麼會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