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包包被丟棄在地麵上,我的雙手依然被綁縛著,我將身體拱過去,拱到包包跟前,手機已從包包裏滑落出來。
我跪在地上,看向手機屏幕,是琴姐的來電!
我籲了一口長氣,用下頜按開了接聽鍵……
我“喂”了一聲。
“小顧麼?是我,我是姐呀。”手機那頭傳來琴姐親切柔和的聲音。
“恩,姐……是我……”我道,聲音很無力。
不知道為什麼,此刻聽到琴姐溫暖的聲音,我有一種想哭的感覺,鼻子發酸,喉頭有些哽咽。
“怎麼啦?小顧,”琴姐那頭猶疑地說,她大概聽出了我的聲音不對勁。
我吞了一下口水,盡量穩住了語調道:“沒、沒什麼,姐……”
“你在哪兒呢?小顧。”琴姐的聲音依然帶著疑惑,可依然是那麼溫暖柔和,就像一劑療傷妙藥,在熨燙著我身上的傷口。
我道:“我在家睡覺呢……姐……”
琴姐在手機那頭輕輕“喔”了一聲說:“你真沒事嗎?小顧……”
我強行笑了一下說:“姐……沒事……我好、好著呢!”
琴姐半信半疑地說:“有什麼事,一定記得跟姐說,聽見了嗎?小顧。”
我點點頭說:“姐……我知道……就是有些想你……”
“傻瓜!當是什麼事兒呢!嚇姐一跳!”琴姐在手機那頭嗔我一句說,“小顧想姐的話,明天陪姐逛街吧?姐帶你去買身禮服,明晚我們好去參加那個晚宴。”
我道:“不用了……姐,我有一套晚禮服……”
琴姐“喔”了一聲說:“這樣啊,那明天你到姐家裏吃飯行嗎?姐給你做好吃的。”
“姐,我困死了,先掛了。”我穩住情緒對著手機道,然後用下頜掛掉了電話。
我的鼻子發酸,喉頭又哽了,我怕姐真地聽出異樣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很想哭,我不知道。
這座城市如此冰冷,就像身下冰冷的水泥地麵,這座城市如此漠然,就像這周遭漆黑的夜。
我踉蹌著走出這間屋子,夜已經深了。
我回頭看見了這座廢棄廠區的全貌,它像一隻怪物一樣趴在這荒郊野外,周圍長滿了半人高的蒿草叢。
這裏沒燈光,周遭漆黑一片,那些蒿草像一片黑海,在夜風中拂動,蒿草叢裏傳來此起彼伏的蟲鳴,還有幾聲鳥的怪叫聲。
我踩著黝黑的路麵,摸索著前進,我被腳下的東西絆倒了許多次,即使是摔在柔軟的草地上,我依然感覺渾身刺骨的疼痛,我咬牙掙紮著一次次爬起來,繼續堅持往前走,因為,我不想就這樣死在這裏!
走出蒿草叢,站在一塊高地上,我看見了遠處城市飄渺的燈火,我沿著那條僅能供一輛小車通過的土路,斷斷續續地往前……
路上不斷有車子通過,可它們都無視我,狂按著喇叭,呼嘯而去。
好在在中途遇到上一個好心的中年男子,他開著一輛半新不舊的黑色桑塔納轎車,見我這幅模樣,顯得有些目瞪口呆。
我朝他擠出一絲笑容道:“能、能捎我一程嗎?”
那車主道:“咋啦?哥們?”
我道:“發生了點意外”
“要不要報警?”他盯著我道。
我搖搖頭道:“算了,恐怕報警也沒卵用。”
車主盯著我愣了半響,最後才道:“上車吧!你去哪?我送你!”說著他替我打開了車門。
我坐進車裏,他幫我鬆開了手上的繩索,他又盯著我道:“要去醫院麼?”
我搖搖頭,朝他擠出一絲笑容道:“不用!謝謝!”
這個中年車主看上去很熱情,一路上不停地問這問那,我隻好告訴他我被幾個流氓揍了!
中年男子歎聲道:“現在這是什麼世道啊?!哎!”
我沒說話,車子的輕微顛簸,顛得我渾身痛苦不堪。
他掌著方向盤,又看著我道:“你真地沒事嗎?要不我直接送你去醫院?”
我搖搖頭道:“真不用,謝謝了。”
“那我能為你做點什麼?”他看著我道。
我看著他,勉強扯了扯嘴角道:“可以放點音樂嗎?”
“行!沒問題!”他朝我笑了一下道,然後伸手按開車載音樂。
是歌手汪峰的專輯,是他那首《再見青春》。
“我將在深秋的黎明出發,伴著鐵皮車廂的搖晃,伴著野菊花開的芬芳,在夢碎的黎明出發,再見青春,再見美麗的疼痛,再見青春,永恒的迷惘,雨會從記憶的指間滑落,帶著血中曼舞的青鳥,帶著風中悲鳴的草帽,從燃燒的風中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