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看什麼看，散開，散開！”
“走咯，走咯，廠長來了。”
“喲！”
那些人一哄而散，隻有我們三個還看著，愣是沒走。那個中年人看了我一眼，然後就朝著老張走去了。看來這個人就是我一直想見卻沒有能見到的廠長了。
最初我也遞交過辭職報告，到現在還沒有回音，看來就是他拖著一直不放。
不過他放不放似乎也沒什麼影響了。
我是注定離不開這裏了。
即便是他讓我辭職，我也不能走，而且他肯定比我清楚火葬場裏的這些事。不過我一看他那個樣子，簡直有點煩，肥頭大耳的，走路都很困難的。估計當年燒死活人的事，他也一定是參與了的。
廠長走過去上下打量著老張，樣子有點奇怪，不過老張這個時候也停下來了。
“廠長，有啥子事嘛？”
“沒有，沒得啥子事。你咋個回來了哦？”
老張笑了笑，“回來上班掙錢嘛。”
我看到那個胖子廠長渾身都哆嗦了一下，估計是被嚇得不輕。
“你繼續，你繼續。”
說完這些，胖子廠長對著我們道：“老李，你過來看看。”
“哦。”
老李應了一聲就過去了，但是走得很慢，感覺有點害怕。走到胖子旁邊的時候，他們兩個交頭接耳的說了些什麼，我們根本聽不見。但是我看到老李的腿都在哆嗦，料想不會是什麼好事。
“好......好。”
老李連連應了兩聲，然後看了看老張，就準備過去了的樣子。
果然，老李還是朝著老張過去了。老張依舊忙著手裏的事，火化屍體，清理骨灰，收拾剩餘的骨頭。我們火葬場用的是柴油的火化機，燒屍體都不能徹底，一般還會用東西再次擠壓，或者進行二次焚燒。
清理骨頭也就是常事了。
老張不慌不忙的，老李卻很滑稽。
老李本名的什麼，我都不清楚，好像是李得福，我忘記了。不過老張我卻不知道，第一次知道這個人還是在火化機旁邊吃飯的時候，聽見他喊救命，結果老李一句話給他噎回去了。
現在老李終於知道害怕了。
“那個......老張啊，你啥時候回來的？”
“今兒早上啊，怎麼了，才一天不見就想我了？”老張可能覺得自己很風趣，一個人笑了起來，但是老李的臉都白了。我和二爺、老李還有那個胖子廠長以及他的保鏢，也可能是秘書啥的，我們三組成品字，我們聽到了，那麼他肯定也聽到了。
老張說才一天，這意思就很難理解了。
難不成他才死了一天？
我有點疑惑，就聽見老李繼續問道：“啥一天啊，你......你從哪兒來？你知道你已經.......了嗎？”
一個死字被老李活生生的掐掉了，但是老張卻楞了一下，然後說道：“咳咳，昨天咱們不還在一起吃飯呢嗎？”
老李蹭的一下，差點坐到地上，“吃飯？十一月底？”
老張點了點頭，“是啊，可不就是嗎，你還說我煮的火鍋很好吃啊，你忘了？”
老李愣著沒說話。
“你真忘了啊？”
我感覺老張沒說謊，有兩種可能，這個是真的老張，被老李燒死的是假的老張，還有一種可能，就是老張失憶了，忘記了這段時間的事，記憶還停留在上個月，但是他為什麼沒死，我就不知道了。
這個時候，老張忽然指了指他的工作服，“你看，這上麵的油點子還在呢。”
老李呆呆的抬頭一看，然後猛的轉過身，一張臉已經扭曲到了極致，雙眼睜得老大，眼淚花都快出來了。
他朝廠長走了過去，然後拉著胖子廠長，又朝我們走了過來。
等他走到我們邊上的時候，他一把拉著我往火化機相反的出口走，邊走邊說，“他身上的衣服還是死之前穿的......那些油點子就是火鍋料的油印子，他複活了。”
老李幾乎是帶著哭腔說的，按理來說，死而複生，這是一件令人激動的事，可他卻要哭了。胖子廠長也是一臉哭相，就我和二爺有點摸不著頭腦了。被火化機燒成灰的人，竟然完好無損的複活，然後跟個沒事人一樣回來上班了。
這叫什麼事？
我回頭看老張，發現他也在看我們，眼睛裏全是一種無辜和茫然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