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文翰越哭越凶,整個人都趴在奚小素身上,傷口裂開也不怕疼,就這麼撕心裂肺的哭。
他哭的整個房間都充斥著哭聲,霍靖宇被他哭喪一樣的哭聲擾的心煩,揉了揉眉心。
[這裏是哪兒?]
醫院不用說,顯然奚小素是想知道,飛機被迫降到了什麼地方。
霍靖宇在她手心上比比劃劃,有一句沒一句的跟她閑聊。
奚小素手心軟綿綿的,還有點癢。
她一時覺得心情不錯,想到自己的現狀,又覺得憋屈。
[我什麼時候能好?]
[快了。]
[沒騙我?]
霍靖宇勉強笑了笑,她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聰明。
奚文翰哭累了,就這麼趴在她身上沉沉睡了過去。
奚小素耐心的摸了摸奚文翰的頭發,他頭發有一段時間沒理,長的都能紮衝天辮了。
“把他送回去。”
那邊不動聲色的陳讚點點頭,抱起奚文翰朝著隔壁走。
睡夢中的奚文翰並不踏實,還緊緊攥著奚小素的衣袖。
陳讚無奈的把奚文翰抓住奚小素衣袖的手抽回來,輕聲哄:“乖,沒事兒了。”
趙啟靈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她眼睛腫的跟個桃子似的,眼皮厚的能當餃子皮。見奚小素現狀,心裏更是難受。
這一屋子的人,誰都沒有在說一句話。
霍靖宇始終陪著奚小素,他看起來像是已經接受了奚小素這個樣子。貪心不足蛇吞象,以前就是因為計較太多,所以從來都覺得自己什麼都沒有得到。而如今,奚小素能活著,就是最大的幸事。別說她現在聽不見看不見說不了話,就算是終身殘疾,他也能照顧她一輩子。
泊海四季如春,沒有酷夏的燥熱,也沒有冬季的寒冷。
奚小素和奚文翰,是那一百多名遇難者中,唯三幸存的三分之二。
顧立敬恨不得燒香拜菩薩,謝謝老天爺沒有把他這一對不讓人省心的兒女給收回去。
年邁的老父親,整天不停的往醫院跑,看完兒子看女兒,還親手熬補湯。
奚文翰第一次喝到他爸熬的湯時,差點沒當場吐出來。
他捂著嘴,對顧立敬說:“爸,你別拿著這湯去坑我姐了。”
顧立敬歎了口氣,不信邪的嚐了一口。
父子兩人麵麵相覷,極有默契的把那湯如數倒進了馬桶裏,毀屍滅跡。
奚小素對此並不知情,就是因為這樣,才能讓顧立敬有了親手照顧女兒的機會。如果放在以前,奚小素是連看都不願意看顧立敬一眼的。
那些塵封的舊事,即便是過去了很多年,傷痛依舊還在。
顧立敬缺席奚小素童年的那些年,是他用一輩子都彌補不了的過錯。
好在,還有一絲絲機會。
耳朵聽不見聲音已經很痛苦了,更何況聽不見聲音,也不能說話,又什麼都看不見,整個人都像是被世界拋棄了,孤零零的沒有歸屬感。
霍靖宇扣住奚小素的手腕,在她手心上寫:
[喝湯麼?]
奚小素點點頭,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視力恢複了一星半點,眼前不再是白茫茫的迷霧,而是這房間裏的擺設像是刻意被虛化了一般,即便是想要努力看清,也還是很模糊。
但比照昨天,已經是好的了。
她沒辦法把現狀告訴霍靖宇和醫生,直覺如果繼續下去,或許她的眼睛和嗓子都有可能恢複到以前那樣。
但是嗓子......
奚小素不止一次嚐試著開口,她即便是聽不到聲音,也該感受到胸腔的震蕩。
可惜無論嚐試多少次,都是徒勞無果。
奚小素能看到霍靖宇在她手心上寫字,僅僅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她卻還是能通過言行舉止,隱約的影子,和他的位置判斷這個人究竟是誰。
霍靖宇端起顧立敬盛的那碗湯,抿了一口。
顧立敬:“......”
霍靖宇咂咂嘴,評價:“淡了。”
這湯奚小素實則還挺喜歡,味道獨特,她口味清淡,霍靖宇嚐著淡了,那奚小素喝著就一定正好。
難為奚文翰勉強跟著奚小素喝了一陣子這烏雞湯,導致他現在聞到這氣味,都反胃。
顧立敬最初還堅持著逼迫奚文翰喝上一碗,時間久了,眼見奚文翰活蹦亂跳歡的厲害,顧立敬就放棄了讓他繼續調養調養的念頭。
奚小素今天似乎很喜歡動,她腦袋轉來轉去,不停尋覓著什麼。
突然,她不動了。
顧立敬隻覺得渾身血液都沸騰了,不因為別的,就因為奚小素現在對著的方向,正是他站著的地方。
可惜奚小素也隻是停留了一瞬,就挪開了視線。
至於她究竟看沒看到,顧立敬也不確定,霍靖宇卻若有所思的盯著奚小素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像是明白了什麼,不動聲色的把那碗湯遞給顧立敬。
“你來喂。”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