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安心就是這樣一種感覺,她和他都是話不多的人,勝在默契。
這種默契像是渾然天成的,沒有經曆過磨合,像是生來就係上一條紅線,將兩個人的命運緊緊捆在一起。
顧立敬醒來的時候,天徹底黑了。
奚小素靠在窗戶的位置抽煙,窗戶微微敞開一條縫。
她是第一個敢明目張膽在重症監護室裏抽煙的女人,沒人有異議。
顧立敬戴著氧氣,嗅不到空氣裏的煙味。
但奚小素想了想,還是把煙掐滅了。
“餓不餓?”
顧立敬搖頭,聲音有點啞:“累了吧?”
“還行。”
“跟霍靖宇出去吃點東西,我沒事兒。”
他不用想,都知道自己昏迷的這段時間,奚小素一定沒有出去過。
顧立敬眼中劃過一絲暖意,夾雜著一點複雜的情緒。
他突然想起,在奚小素很小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一言不發的守著了無生息的母親。
顧立敬油然而生的愧疚感,一直維持到很久。
他看著奚小素的眼神,讓奚小素無從適應。
霍靖宇適時從椅子上站起來,他坐的位置不顯眼,冷不丁站起來,氣場立馬湧現出來。
“出去一趟。”
“嗯。”
奚小素目送他離開,又轉頭看顧立敬。
他頭發略微已經有了白色,來查房的小護士一推門,就聞到了煙味。
“是不是抽煙了?”
奚小素不吭聲,裝沒聽見。
小護士進來給顧立敬換藥,冷著臉叮囑:“這裏是重症監護室,醫院都是禁止抽煙的,你不知道嗎?在說病人剛醒,你這做兒女的怎麼一點都不知道照顧老人?”
奚小素掀起眼皮,睨她一眼。
那護士頓時像被魚刺卡在喉嚨裏,突然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顧立敬縱容的笑了笑,歉意的對那護士說:“不好意思,是我抽的。”
那護士瞪大眼睛,驚的差點沒把針管給拽下來。
奚小素煩躁的扯了扯頭發,說:“知道了。”
這就是一人做事一人當的意思了,顧立敬笑容更深了。
小護士看出來這父女兩人壓根不是她想的那麼回事兒,幹脆把藥換了,也不管這些閑事。
她一出去,就被護士長叫到了辦公室。
霍靖宇回來的時候,奚小素正要出去抽煙。
她手裏捏著一盒煙和打火機,很難不讓人猜到她想去什麼地方。
“等會兒在去。”
霍靖宇沒回頭看她,也知道她不會就這麼裝作沒聽見走了。
飯盒一打開,香氣撲鼻。
奚小素吸了吸鼻子,聞出這是他的手藝。
“去哪兒借的廚房?”
“住院部對麵新開一家飯館。”
“......”
顧立敬率先推車門下去,怔了怔。
門口站著一個女人,模樣狼狽,眼神木訥,機械的看著顧立敬。
“你回來了。”
奚小素剛要邁出去的腿一頓,想了想,還是從車裏走了出來。
她一露麵,那些原本藏在女人眼中的軟弱,瞬時消散的無影無蹤。
隻一眼,奚小素就知道她還是自己認識的謝左穎。
奚小素神色坦然的從她身邊走過,輸入指紋鎖,推門進屋,全程沒有多看她一眼。
那種冷漠,更像是一種漠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