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5
晚上的107路, 沒有傍晚時分那麼擁擠了，但也沒勻出多少空間來。湛雪揚好不容易在一堆行李箱中，找了個落腳之地，然後舉手去抓了拉環, 勉強站定。
談瀟就緊跟在她的身後, 被她的書包隔開了半個手臂的距離。他想了想，一麵跟周圍的人說著“不好意思, 請讓一下”, 一麵順利地就擠到了湛雪揚的對麵來，然後對上湛雪揚微微眯起的眼, 笑得一臉人畜無害。
雪揚有注意到, 車上有大學生小姐姐們，在偷偷地交頭接耳著, 同時視線時有時無地瞟向了他們這邊——當然了，她們肯定都是在看談瀟了。她甚至注意到，還有人舉起了手機, 看著像是在自拍，或者照鏡子，但那神情，明顯就是在偷拍了吧。
是的，車上大多都是大學生，一中這個校區離雙安大學老校區也不遠，這幾天又是五一小長假，多的是學生連夜趕回家, 或者去外地短途一下。她們大概自己也沒想到，這去往火車站的路上，還能碰見個小鮮肉。
“你去問啊。”
“我有男朋友了，你去。”
“你男朋友又沒這個小哥長得好看。”
“那你去要啊，最好一次性就搞定，看他願不願意跟你談場姐弟戀。”
湛雪揚很容易就聽見了，小姐姐們抑製不住的竊竊私語。她轉過頭去，看向車窗外，霓虹閃爍，為這城市的夜晚帶來生機。
“嘿，小帥哥！”果然就有小姐姐主動上前來了，她坐在公交車後半部分的頭排座椅上，伸長了手，拍了拍談瀟的肩。
談瀟回過頭去，禮貌地笑問：“有事嗎？”
雪揚很清晰地聽見，後頭的女生們，不約而同地驚歎了一聲。她當然想象得出，笑起來的談瀟，會有多迷人。
他可是能出道演萬年溫柔守護女主角的男二的存在呢，雪揚依舊盯了窗外，看著樹木和建築飛快地後退，自己一個人默默地想。
“小帥哥是一中的學生吧。”小姐姐笑著說，“看你這校服顏色，現在高二吧。”小姐姐猜得倒是非常準了。
“是啊，”談瀟老實地承認，同時又意外，“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小姐姐笑了下，“我也是一中畢業的啊，我念書的時候，也是這樣顏色的校服呢。這麼一算的話，我畢業那年，剛好是你進來一中的時候。真是遺憾啊，我讀高中的時候，怎麼就沒碰見像你這麼好看的男同學呢？”她調笑道。
談瀟也爽朗地笑了：“那要這麼算的話，我該喊你一聲學姐了。”他說著點了下頭，“學姐好。”他禮貌地打著招呼。
“你也好。”學姐趴在欄杆上，笑笑地說。見談瀟有要轉過頭去，結束他們這段短暫的認同門對話的意圖時，又立馬拽了拽他的書包帶子，問：“小學弟，相逢即是緣，不如留個聯係方式啊，日後我們也好繼續聯絡。說不定學姐還能給你指導指導，明年怎麼準備高考啊。”
談瀟隻抿了嘴，深深地笑。他不是個傻子，他當然看得出來，學姐和她的朋友們，是在拿自己玩笑逗樂，或許，也是有那麼一點私心的，但，終究還不是壞心眼。隻不過……他還是轉過了頭，去看前麵的湛雪揚，她還在看外麵的夜景。
這座城市的夜景，想來她也看了十幾年了，還有什麼好看的。談瀟突然鬱悶地想，她怎麼就一點都不在乎呢？還是，就像她之前才說的，和裝作自信一樣，現在的她，也隻是在假裝呢？他分不清，所以還不敢輕易地就去試探。他也怕弄巧成拙，他可不想這頭一天，就被交白卷。
“我說什麼來著，人小學弟早就已經有女朋友了，你們這群老女人，還當著人女朋友的麵，調戲她男朋友。也虧得女朋友脾氣好，要換了是我，早給你們打趴下了。”又有個女生笑道。
“就你這暴脾氣，注孤生的命了。”小姐姐們互相調笑著，話題很快就從想要小學弟的聯係方式上，迅速轉移到了“要怎樣巧妙地豔遇一個男朋友”上去了。小姐姐們的愛就像暴風雨一樣，來得很快，去得，那就更快了。
那就是大學生活了啊，湛雪揚雖然沒看她們，但她們所說的話，她句句都聽在了耳裏。大學生可真好，她有點羨慕，她們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討論著諸如“談戀愛”“男朋友”這樣的話題。要是換了像是她這樣還穿著中學生製服的人來說這種話，大概會立即就被邊上的人貼上“壞學生”的標簽吧。這世界可真不公平，高中和大學，就隻隔了兩三個月的時間距離，就已經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了。
“哎，小姑娘讓一讓哦，我要下車了。”雪揚站著的地方，右邊正好坐著一位五六十歲的精瘦老人，正催促著她讓開——其實在湛雪揚眼中，五六十歲都算不得是老人，非要定義下的話，八十以上吧，八十以上，才能說是老人。畢竟現在醫療這麼發達，人類的平均壽命，也是蹭蹭地往上漲。
雪揚有點為難，她的身後都是人，她能感覺得到，後麵站立著的那位，幾乎全身的重量，都快要壓到自己的書包上來了。至於前麵，杵著個談瀟。這可真是進退兩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