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短短幾秒，那刺眼的鮮紅就在積雪上慢慢蔓延開。
思寧……思寧……
這個名字是他無法承重的重量，她的一生本該喜樂安寧的，是他親手毀掉了。
雙腿一陣虛軟，樓亦琛直直的跪倒在地上，胸腔積攢了悲痛像是洪水般，轟然傾瀉，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居然也是這樣脆弱的人。
顧思寧半張臉浸泡在淌出來的血泊裏，與白雪融為一體的婚紗也漸漸被染紅，如同一個破布娃娃般，毫無生氣的倒在雪地裏。
“思寧！”艱難的從喉嚨裏擠出了一道聲音，樓亦琛撲過去將顧思寧抱進了懷中。
“別害怕，我給你擦幹淨，擦幹淨就好了！”樓亦琛抬手去擦顧思寧臉上的血跡，溫熱的液體從他指縫間劃過，為什麼會越來越多……
樓母送衣服過來的時候，樓亦琛身上的血跡已經幹涸，暗紅色的痕跡，無聲的昭示著車禍的慘烈。
“去休息吧，已經三天了，醫生說了，思寧不會有事的。”樓母心疼道，她帶著樓亦琛的換洗衣物。
樓亦琛隻是呆滯的看著顧思寧的容顏，氧氣罩還沒有摘去，小巧精致的臉被遮去了大半，依舊看得出來那樣動人的美。
“思寧醒來要是看到你這個樣子，會嚇到她的。”
樓亦琛的木然的眼神顫抖了一下，接過衣服去了另一間病房。
安靜的病房中，樓母看著顧思寧，無聲的歎息：“你跟亦琛沒有誰對誰錯，我該感謝你，三年前，你讓我的亦琛活過來，三天前，是你推開了亦琛替他擋下這一難。”
三天前的車禍，樓母趕到醫院時，醫生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書，樓亦琛揮舞著手術刀，威脅醫生將命懸一線的顧思寧救了回來。
刺眼的光亮讓顧思寧的眼睛很不適應，她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可是她什麼都記不清了，身體好輕鬆，好像感覺不到痛了。
“思寧，你終於醒了……”樓亦琛顫抖著手想要去觸碰顧思寧的小臉，去見顧思寧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隻能悻悻的收回手。
顧思寧開口：“你是誰？”
“顧小姐的頭部受到了重創，也許會有後遺症，具體的還是等顧小姐醒來再說。”
醫生的話在樓亦琛耳邊響起。
“我是樓亦琛，思寧，你不記得我了嗎？”失憶，樓亦琛沒有想象中的難過，反而是有些慶幸。
或許上天不想讓他失去思寧，所以才讓思寧失憶了，一切的一切，似乎可以重新來過。
“樓亦琛……”
……
冰涼的夜晚帶著刺骨的冷，那個溫暖的懷抱卻讓她避之不及，轉頭看了一眼床上那人平靜的睡顏。
擁著薄被下了床，看著鏡子中自己的胸口處又多了幾處曖昧的痕跡，顧思寧忍不住嘲諷的笑了笑。
她知道自己失憶了，失憶時，她會忘記本來的自己，清醒時，她卻可以記住那個失憶的自己，愛語纏綿的時候，樓亦琛灼熱的呼吸她記得一清二楚。
“嘶……”她倒吸了一口冷氣，潔白無瑕的手腕上多出了一抹血痕，另一隻手握著的卻是樓亦琛的剃須刀的刀片。
刀片並不鋒利，劃過手腕時不能一下子就劃破皮膚，需要一點點的磨……那個過程很痛苦，卻是一種無比放鬆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