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並不知道它是什麼”,這是多麼自欺欺人,又多麼可悲的想法。
我從未反抗過寧詩什麼,那會兒卻是第一次沒有按照她的去做。她想讓我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過,掩藏傷痕,忘記痛苦,我偏偏不要。
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很痛,我受傷了,我的肚子上有道鮮血淋漓的疤,它一輩子都不會消失。
“請為我……紋一道傷口。”
我提出自己的要求後,紋身師再三向我確認,畫完草稿還問我是不是不要那麼逼真,建議我用別的顏色表現血肉。
“不,就這樣。”我看著那張有些恐怖的草稿圖,在紋身椅上躺了下來。
三個時後,紋身師收了工具,告訴我已經紋好了。
我坐起身,低頭看了眼腹部那道有些紅腫的紋身,又對著鏡子照了照自己的後腰。兩道紋身貫穿前後,一如草稿,分毫不差。
現在,無論是對我還是對別人,這都將是一道永不愈合的傷口。
紋身師隨我一同走出單間,寧詩坐在等待區,不耐地翻看著一本雜誌,見我出來,她丟掉雜誌站起來。
“怎麼樣?”她直接動手拉扯我的衣服。
我抬手擋了擋,又覺得沒有必要,幹脆讓她掀起了衣服。
當她看到我腹部的紋身後,整個人都突兀地靜止下來,兩秒後,她胸膛劇烈起伏著,憤怒地瞪著我。
她抬手就給了我一巴掌,將我臉都打偏過去。
“寧鬱,你到底要做什麼?”
我捂著臉沒話。
紋身店的其他人全部看著我們,所有人都像被按了暫停鍵,連呼吸都輕了。寧詩生氣起來,的確非常可怕。
“你不思進取要當廢物你自己去當,你別連累我。”她指著我鼻子罵道,“從今以後,我就當沒有你這個兒子!”
完,她踩著高跟冷酷地轉身離去。
“夫……”我望著她的背影,往前跟了兩步想去追,被身後紋身師一把抓住。
“客人,您還沒付錢呢。”
我一愣,尷尬不已。而更尷尬的是,我掏了掏自己的口袋,隻挖出不到一百塊現金。
紋身師盯著我手裏那一堆紙幣,臉都黑了:“客人你這樣我們很為難啊……”
我臉頰滾燙,結結巴巴道:“要,要不你跟我回家取錢吧?”
對於我的提議,紋身店並不采納,認為事情不是這樣做的,還差點要報警處理。
要不是梁秋陽聽到動靜出來看熱鬧,及時出手相救,為我墊付了紋身費用,我可能要成為一個有案底的烘焙師。
艱難地睜開雙眼,一接觸到光線,我覺得刺痛地閉了閉眼,眼角都要滲出淚花。
意識逐漸回歸,身體各項感官慢慢恢複正常,痛覺開始突顯。
我抬了抬手,想去摸肚子,被旁邊伸過來的一隻大手一把握住。
“你終於醒了。”
視線偏轉,一眼看到宋柏勞有些憔悴地坐在床邊。身上已經沒有再穿病號服,頸後的紗布似乎也沒了。
“我睡了很久嗎?”
他握著我的手,雙唇印在我的指間:“好幾了。你的生育囊突然破裂大出血,還好當時你就在醫院,搶救及時,不然情況會很危險。”
我動了動指尖,沙啞道:“孩,孩子呢?”
“取出來了,現在放在暖箱裏,駱夢白一直要待到春末。”宋柏勞道,“她好醜,紅紅的,跟隻老鼠一樣。”
我瞪了他一眼,想要抽回手指,結果力氣不夠,抽不動。
宋柏勞繼續道:“是個姑娘,眼睛很像你,長大應該會很漂亮。”
聽到這裏,我這才稍稍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