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上錦爬進改造潛艇之後就動不了了，僵硬地抱著保溫箱，指尖緩慢碰觸操縱盤，混著海水的血水順著麵板往縫隙裏淌。
夏鏡從隔水門翻進來，扣上防護帶把灰兔綁在折疊板上，坐上駕駛位，飛快操作控製盤。
“不會開就換我。”陸上錦隔著防彈隔水玻璃緊盯著基地入口，大批保全部隊戰士循著他們的蹤跡追了出來。
“放心。學校無人機大賽我還得了特等獎”
改造潛艇啟動，同時收到重力操縱，極快上升。艙中壓力平衡速度於上升速度，外部壓強銳減，陸上錦嗓子裏悶出一口血。
蜷縮在折疊板上的灰兔緊緊抓著防護帶，兔子本身就容易受到驚嚇，灰兔鼻尖幅度抖動，被海水打濕的耳朵無精打采地貼著脖頸滴水。
陸上錦撐著地坐近了些，撚了撚灰兔的耳朵，把裏麵沾的海水擦幹。
兔子的耳朵不能進水。
改造潛艇衝出海麵，立刻啟動排水閥，螺旋槳順軌道上移，塗裝遊隼家徽的直升機甩著流水加速上行，消失在海平線以外。
低空有十來架獅紋殲擊機護航，一看就知道是夏憑弄過來的。
陸上錦扯下上身撕爛的武裝服，隻剩一件濕透的黑色緊身背心，緊貼著背部和腹部每一塊劃分清晰的肌肉輪廓，從右肩到背廓留下三道血肉模糊的爪痕。
他咬開注射槍封口，往血脈曲張的手臂上紮了一針腎上腺素和一針解毒劑，仰起的脖頸血管繃出泛紅的幾道筋，汗液混著海水順著喉結淌進鎖骨深窩。
緩了一會，陸上錦扔給夏鏡一份解毒劑。
夏鏡正驚險地操作直升機：“別動，沒空，操。”
陸上錦低低喘了一口氣：“……有自動導航。”
夏鏡愣了一下，把自動導航的按鈕壓了下去。
直升機飛行逐漸平穩。
夏鏡終於鬆懈地癱在駕駛座上，翻開一截衣袖，臂上被鱗甲刮出來的口子淌著黑血，邊緣被海水泡得泛白。
不看傷口還好，看一眼就立刻覺得疼得要命，摸索著拿起地上的解毒劑針槍，針尖指著自己臂的血管，顫顫巍巍對準了，咬牙打了進去。
速效解毒劑在三秒內起效，很快與進入體內的毒素起了反應。
科莫多巨蜥的唾液本身帶著毒素，與a腺體結合後又得到了相應的增強，速效解毒劑隻能暫時抑製毒素擴散，必須前往最近的醫院清洗傷口注射解毒血清。
夏鏡緊攥著受傷的臂，略微鬆一點勁兒都痛苦不堪，傷口痛癢難忍，像在刀口上撒了幾條蠕動的刺毛蟲。
“噢、我他媽……”夏鏡從駕駛座翻下來，緊攥著血管暴脹的臂滾到地上，蜷著身子拚命忍著。
他抬頭看了一眼陸上錦，陸上錦貼身的黑背心被刮出不少口子，腹部和背後刻印著細密的齒痕，緩緩向外滲著毒血。
肩上的三道並排的爪印傷得最重，外翻的血肉中隱隱可見森白的骨頭。
他望著海平麵，冷峻的眼睛裏浮著一層夏鏡看不懂的憂鬱淡漠。
陸上錦感覺到打在身上的目光，像注意到老鼠，默默把眼瞳轉了回來，看了一眼夏鏡。
“看什麼。”夏鏡端坐起來，竭力裝作沒那麼疼。
陸上錦從折疊板底下摸出一塊壓縮餅幹，扔到夏鏡腿窩裏，眼神譏誚：“貓糧。”
夏鏡臉色越發不好看：“獅子。”
“沒長大之前都一樣。”陸上錦撕開一袋壓縮餅幹，掰下一塊塞到灰兔嘴裏，“還差得遠。”
陸上錦側坐在折疊板邊，略顯疲倦靠著內壁，臉上病態的僵白並沒有因為注射解毒劑而緩解多少。
他閉上眼睛，緩解過度使用極限視力帶來的副作用。
但隻要閉上眼睛，腦海裏就會浮現那頭科莫多龍，他後頸上跳動的腺體，是葉晚。
至今仍然記得父親在彌留之際的規勸。
“別讓言言像我一樣，傷心到最後，都忘了心長在哪兒。”
陸上錦睜開眼睛，把口吃壓縮餅幹的灰兔抱起來，摸了摸臉頰。
灰兔正認真嚼餅幹的嘴頓了頓，眨著大眼睛看陸上錦。
ega是美好純淨的東西，他們或謹慎微，或溫柔強大。為什麼會作為資源被掠奪，作為生育機器成為上位者的繁衍工具和戰鬥機器，即使是a級別的ega，麵對數量龐大的掠奪者也難以抗衡。
“應該有人保護你們。”陸上錦腦海裏掠過這個念頭。
“嗯？然後與世界各大財閥為敵？”夏鏡懶洋洋枕著尚且完好的那隻手，“和我初中二年級的夢想一樣，我當時也覺得酷極了，可愛的ega是全人類的使。”
“對了，你爹到底想幹什麼？”
“陸凜是軍火瘋子，我爸是葉晚。”陸上錦痛恨自己身體中的血液來源於陸凜那麼惡心的人。
陸氏以軍火生意發家，發災難財戰爭財是家族傳統，直到陸上錦這一代，金盆洗手改頭換麵。
看來陸凜打算重操舊業，這一次的目標是生物武器，範圍覆蓋全球。
兩人心思各異。
夏鏡靠在另外一邊發呆，現在再翻手機，連一絲一毫的通訊記錄都沒留下，與顧未的最後一條消息還是搶救言逸那半夜的閑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