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電顯示屏上擺著十幾個消息框,卻沒有一個收到回複。談夢坐在吧台前,發出了最後一封求助郵件,焦躁地抓著頭發趴到桌上。
會議廳空曠寂靜,每都在這裏喝茶聊的ega們不知去向。
蒼耳坐在單人沙發裏抱著自己的背包,默默盯著談夢,他剛想開口,就看見談夢一把掀翻了筆電,把氣撒在吧台的酒瓶上,陳年的紅酒摔碎了好幾瓶。
“言逸幫了他們多少事兒?用得著他們了一個個往回縮,關鍵時候全都隻顧著自己。”談夢恨得咬牙,他發了無數封求助郵件,希望能得到高階ega們的援助,言逸被困在pbb分部,而據他所知隻有陸上錦一個人單槍匹馬去救他。
求助郵件猶如石沉大海,收到回複的幾個也都在道歉,他們有孩子有家庭,沒有勇氣為了一個甚至沒有見過麵的ega一往無前,盡管接受過言逸的幫助。
談夢收拾起行李,拉著蒼耳急急往外走,“我們走,陸上錦一個人搞不定。”
蒼耳縮了縮手,夾著尾巴窩回單人沙發裏,為難地望著談夢。
談夢腳步頓住,回頭怔怔看著他。蒼耳搖了搖頭,看上去真的是很無奈的樣子。
他在pbb承受了多少痛苦折磨才有機會逃出來,pbb成員數量多麼龐大蒼耳心裏很清楚,即使隻是一個分部,其中部署的生物武器和複興部隊也不是他們幾個人就能抗衡的。
“可隻有你是a,我們都不是。”談夢抓住蒼耳的手,剝開他的衣袖,露出上麵青藍色的序列號pbb000005,瞪大眼睛抬頭望著他。
蒼耳默默撥開他的手,垂著眼瞼輕聲問:“我和他不熟。難道你和他很熟嗎?”
這與是否相熟無關,談夢抿了抿唇,今被帶走的是言逸,明就會有更多人落網,高階ega們如果隻能像現在一樣如同一盤散沙,永遠都隻配淪為alpha爭奪享用的獵物。
他拿起背包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停住腳步,告訴蒼耳這裏很安全,如果不想被圍剿,就好好在裏麵躲著。
蒼耳欲言又止,談夢頭也不回地推門走了出去。
他剛拿出車鑰匙就看見了靠在自己車門邊的畢銳競。
談夢還記恨著不久前三上門挑釁原配的仇,沒給他好臉色:“你來勸我回家看孩子?”
畢銳競碾滅腳下還燃著的煙蒂:“好吃好喝養你這麼大就這麼對我。”白眼狼翻臉不認人,還沒到老就被嫌棄上了。
“我求你養的?”這老東西總以為自己離了他不行,談夢甩手就走,被畢銳競指尖的藤蔓卷住腰提了回來,扣在懷裏不準再逃,談夢抓著藤蔓往外掙紮,聽見alpha在耳邊低聲,孩子已經送回奶奶家照顧了。
談夢微怔,畢銳競朝一個方向抬了抬下巴,直升機就停在附近。
pbb懷寧分部的保全係統已經毀壞大半,整個基地的警報器都在不停嗡鳴,通緝公告上陸上錦躲藏在各個角落的照片不斷更新,卻始終沒有發布目標已死亡的消息。
言逸抱著寶寶坐在玻璃監籠裏,沉默地看著派遣攔截的特工名單上一個接一個打上dead標誌,隻剩下最後一位還沒有被判定死亡。
明明是看不到陸上錦的,心裏的焦慮卻得到了安撫,似乎能感應到他的alpha在靠近。
莫名堅信陸上錦會來,和從前一樣,習慣了等待一雙手把自己帶出深淵。言逸有些不自信,如果從前的迷戀都隻能歸為高階依賴,那麼現在的思之如狂又意味著什麼。
陸言在ega的安撫下變得安靜,乖乖偎靠爸爸懷裏。
言逸從貼身的口袋裏摸了摸,把擦得晶亮的舊婚戒攥在手裏,攥得整個戒指都汗涔涔的,屏著呼吸戴在了無名指上,像一個緩慢而隆重的儀式,又像與過去的怨恨作別。
緊皺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他輕輕親吻兔寶的臉頰,無辜的孩子,降臨到世上還沒有被好好寵愛過,卻要受現在的無妄之災。但他相信陸言是被兩個爸爸深愛著的兔子,一出生就擁有著從成百上千的克隆體裏走出來的自己最羨慕的愛。
相隔百米外的角落風口百葉裏滲出一股血液,陸上錦坐在風道裏,微仰著頭靠在豎壁上閉目喘息。
他嗅到微弱的滿星信息素與自己擦肩而過,再仔細辨別時信息素已經消失,也許是錯覺,陸上錦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去追蹤。
鮮血順著衣袖淌下來把右手染得通紅,臂輕搭在膝頭,聽著外邊的警報嗡鳴和不斷在通緝公告廣播中出現的自己的名字,胸口隨著愈發艱難的呼吸上下起伏,用這暫時停靠的幾分鍾恢複所剩無幾的體力。
不知道他的寶貝們還好嗎,大概很害怕,或是在等他。
左手無名指的婚戒沾上了血,幹涸的血渣在衣服上蹭不掉,陸上錦把戒指摘下來,嗬了口氣用拇指擦幹淨,微不可查地翹起唇角,珍惜地戴回手上。
不遠處傳來巡邏隊的對講聲,陸上錦扶著肩膀爬出了風口,翻進了實驗室樓梯間。
實驗室隻安裝單向液壓門,可以向內側推,但無法反向打開,身後的巡邏隊正在地毯式掃描入侵者的蹤跡,迫不得已陸上錦隻能推門而入。
實驗室中沒有照明,液壓門鎖閉之後周圍一片漆黑。
陸上錦咬著手電尋找出口,忽然聽見一陣利爪摩擦地麵的窸窣聲響。
他關了手電,隻憑眼睛掃視陰森黑暗的四周。右眼因為過度使用而泛起一層暗淡藍膜,夜視能力有所削弱,但勉強還能看見些輪廓。
數十隻移植人類腺體的半機械犬緩緩圍攏過來,低吼著在邊緣徘徊。
陸上錦眯起眼睛,從背後兩把槍中抽出一把改裝霰彈槍上了膛,手指勾住儀器櫃上沿帶著身體攀上高處,單手握槍扣動扳機,霰彈爆鳴噴射,將半機械犬頸後腺體的防彈培養罩轟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