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1 / 2)

真是福不雙降,禍不單行啊!在魏曉飛身上,麻家煞費苦心,結果是枉費心機;在王堅身上,滿懷希望,弄來的竟是一竹籃打水。現在看來,在兒女們的婚事上,也隻能付諸東流了。

一連幾天,麻興福心中的窩囊氣是隻長不消,整得他麵色憔悴,神不守舍。恨魏曉飛?沒有王堅,她嫁給自己的兒子十有八九準能成。恨王堅?如果沒有魏曉飛,他的頭並不是難剃的呀!

這天晚上,麻家的大門緊關著,窗簾捂得嚴實格縫,切肉餡不敢用刀跺,而是用刀一點點地揦。燒火時,煙囪上蓋個尿盆子,說話的聲音像蚊子。麻家請來馬天才,他們三個要商量在他們看來是件大的事情。

飯桌上,一盆熱氣騰騰的餃子,四盤豐盛的下酒菜,似乎擁擠地都擺在一個桌子角上,因為馬天才正坐在那兒。

幾杯老白幹進了肚,秦淑珍那白淨的臉上,紅得像蘿卜。她一邊殷勤地給馬天才斟著酒,一邊巴結說:“馬書記也……也不是外……外人,今天請你來,就……就是讓……讓你替我們出……出口窩囊氣。”

麻興福躊躇地歎息了一聲,接著妻子的話茬,添枝加葉地把王堅與魏曉飛的事說了一遍。

古人雲,人是萬物之靈!不錯。就說麻興福吧,平日裏,對妻子與馬天才那種奇妙的關係,不但嚴加防範,而且也動過肝火。今晚上明明看到他們眉來眼去暗送秋波,他卻能裝得安然無恙,在那關鍵時刻,恨不得叫馬天才幾聲爹,擺出的是一副沒娘的可憐相。

馬天才坐在那,神智清醒得很。從某種意義上說,不過是順水推舟的事兒。就說秦淑珍吧,她青春已去,畢竟是四十出頭的老婦人,隻因為麻興福當隊長以來,對他還算夠意思。所以說,他很少駁麻興福的麵子。對於一隊的事,心裏高興,他倒也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徐萬去鼓搗。唯有對王堅,那可謂是水火不相容,大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他考上教師被他一手幹掉之後,不知哪股邪勁,竟弄了個公辦的編製在他的眼皮底下任教。為了這碼事,他還真傷過一陣腦筋。

“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這點他比誰都清楚。土八路官,在農村這個鬼地方,你就是再有本事,又能怎麼樣?全國不就出現了一個大寨嗎?順理雖說成章,但他卻從不甘心。他巴不得也能有那麼一個機會,來個自動轉正,每月也去領國家統一發放的薪水。然而他幹了一年又一年,等了一天又一天,混了一時又一時,教師可以轉正,工人可以轉正,就是沒有大隊書記能轉正的明文規定。因此,出於本質的因素,破盆子破摔,他覺得合情合理。

眼下就連他瞧不上眼的王堅也能去領工資,不共戴天的仇恨猛烈地攻擊著他的心房。

魏三樂自從去大寨參觀回來,有意無意間總是用話嘲諷他。做賊心虛,他沒一點勇氣去頂撞。魏三樂那莊重威嚴的儀表,令他悚然。於是,他又暗自後悔,悔當初不該留下他!如果那時像幹掉徐萬那樣幹掉他,那現在將是另一個天地。

一切不可想象,不可收拾的現實都帶著惋惜和怨恨過去了,叫人眼紅的是如花美貌的魏曉飛竟會看中貌不驚人的王堅。媽的!他一口氣幹了三杯,敲著破鑼嗓子說:

“你們不就他媽的想借我大巴掌用用嗎?怕他媽啥呀?我馬某人做醬不鹹,做醋準夠勁!”

話是這麼說,心裏卻偷偷地罵著麻家:“看你們那蛤蟆樣,也想來吃天鵝肉——臭美!”

孫玉君給大隊幹部編了這麼一句順口溜,說是“農忙農忙,群眾跑斷腿,幹部守空房;冬天一到,當官的除去喝酒就睡覺。”這話說得在理兒,對勁兒。冬天到來,全大隊的散雜人員都要圍著爐子轉。白天混了過去,晚上還要共餐。什麼小雞大魚兒,燒酒凍梨兒,每頓下來都要幾十塊。別看花錢,會計們一個單據過去也就平安無事了。那個時候的幹部就有這麼特殊的待遇。

魏三樂從來不參加這種聚會。他雖身為主任,無事從不來大隊閑坐著。群眾說他:“魏主任魏三樂,他和群眾一路貨!”

這天,他接到開支委會的通知,一早就來到了大隊。一進門就見馬天才嬉皮笑臉的,心裏有好大的不快!轉身躺在大炕上。

這種冷遇,對馬天才來說,已習以為常。他走近前,煞有介事地搭訕著:“魏主任,你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你的關心是多餘的!”他抓過狗皮帽子扣在臉上。

馬天才坐在炕邊,收起硬擠出來的笑紋,神秘地說:“魏主任,我有點事想和你說說。”

馬天才三番五次陷害王堅,魏三樂沒少跟他拍桌子。冬天一到,在整頓各小隊班子的前後,他總要來這手整人的買賣過把癮。每在這個時候,他就要主動來找他,為的是能助他一臂之力。魏三樂倒也不推遲,甚至在某種程度上說,比馬天才踴躍。他能想千方設百計,把無辜的人從馬天才批判的繩索下解放出來,常常給馬天才弄得沒了抓手。不過,馬天才每次求他,都沒今天這樣“溫和”,這不能不引起魏三樂的警惕。他把厭煩壓在心底,敷衍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