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第六十二章(2 / 3)

鄧莫遲仍是雙目緊閉,漆黑的眉頭倒是舒展了不少,摸一摸額頭,那些冷汗也幹得差不多。陸汀聽著他平和的呼吸,心中安定了幾分,擰開瓶蓋,把瓶口抵上鄧莫遲的嘴唇,小心翼翼地傾斜瓶體。

手臂肌肉緊繃,不如平時聽使喚,陸汀眼看著水漏出去不少,蜿蜒流進鄧莫遲的領口,卻沒多少被他喝了進去。

“喂,你自己也記得喝點啊,”舒銳剛把陸汀的保險箱抱回原位,斜斜地瞥著他,說,“我看你臉色煞白四肢無力的,以前在警校開戰鬥機也這樣?”

“得了吧,我就是這兩天睡得太少,也太緊張。”陸汀心不在焉地笑了笑。

“我觀察了一下,上次劫獄也是,這次下地也是,你體能明顯不如以前,是和你家這位有關的你就虛了,還是說……”舒銳的聲音低了下來,“那支針,我說過對身體傷害很大,你沒忘吧。”

“您別想象過度啊,我好歹二十不到至於那麼脆嗎?主要是以前沒有這麼累過,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陸汀擺了擺手,“麻煩回避一下。”

“你幹嘛?”

“我喝水。”最後一個字被陸汀悶進瓶口裏。

舒銳十分配合地背過身去收拾地上的狼藉,在大約五分鍾後才抱著一堆零碎回來。果然,他看到鄧莫遲恢複紅潤的嘴唇,以及陸汀紅潤得不太正常的臉。

我的天哪,舒銳看著雙手插褲兜裝沒事人的發小,心想,如果昏在這兒的是何振聲,自己能那麼喂水嗎?

估計不行。畢竟還沒接過吻,如果第一次就是那種類似於偷親的不去直視對方情狀,他覺得自己未免有些可笑可悲。

“我說真的,你不準備跟他說嗎?”舒銳冷眼看著鄧莫遲過分平靜的睡顏,“我就是覺得很奇怪,這明明是你們兩個人的事。”

“就是我們兩個的事,”陸汀道,“現在不是操心這個的時候。”

舒銳看出他的意思,是在讓自己別多管閑事,“陸汀,”他煩了,“你不操心你自己的孩子你自己的身體,你操心什麼?”

陸汀愣了愣,好像突然疼了一下,他有些呆呆地指向窗外,“比如現在,天下大亂。”

“是的,是的,天下大亂,社交網絡已經炸開了,大街上也是,世界各地的其餘十七個接收塔,都有網民自發組織要去探查曝光,”Lucy及時播報道,“政府目前沒有屏蔽信息,隻是派出大量警力上街維穩,給出公告,明天的發射暫時擱置,三天後舉行發布會和記者會。”

擱置了,還是暫時,這是準備在會議上“澄清”?陸汀想不通還有什麼好辯白的。

如今回憶那個會在他練鋼琴時拿戒尺打他,也會在聚會上推開杯盞,悄悄給他抓糖果吃的父親,腦海中的輪廓也十分模糊了,就像一個設備出了故障的投影,每個成像點放大來看,都是“殺人犯”這三個字。

“事已至此,也沒什麼,本來就是人人都有知情權,”舒銳揉了揉太陽穴,“我們做的隻是把權利還給他們。也是製止明天新的九萬多人上去送死的最直接的方法。”

“我是在想,這其實不是鄧莫遲自己的打算和想法,”陸汀垂下眼睫,握緊那隻搭在椅把上的手,“我怕他醒過來之後難受。”

“什麼意思?”

陸汀正為如何回答而發愁,眼看著舒銳還要追問,卻聽何振聲突然開口:“攔路的來了。”

“不是快到海邊了嗎!”陸汀跑回駕駛艙,光屏上赫然出現了一排代表敵方的紅點,是流動包圍的隊形,具體裝備情況Lucy還在掃描。

“就是守在海邊,”何振聲倒是淡定,檢查起本船的武裝剩餘,各種武器基本都是滿的,能夠隨時調用,這讓他嘴角甚至又浮現笑意,“要抓咱們的人很懂啊。”

陸汀的心卻涼了半截,隨著一架架重型戰鬥機的具體數據出現在眼前,他心中硬碰硬闖過海岸線的希望就被一點點磨損。能夠調用這麼多裝備,又能這麼準確地猜出他的逃亡方向,陸汀甚至開始懷疑,這都是父親的親自授意。

那他會不會猜出畢宿五也停在遠海,會派人去搜嗎?這次Lucy還能隱藏住嗎?Aldebaran-b雖然能在大洋表麵漂上一陣,但總要回到母艦進行補給。

陸汀不準備再往下琢磨。

總不能因為未知風險而把自己困在原地。

“你以前玩過戰鬥機嗎?”他問何振聲。

“上學的時候你大哥被我按在地上摩擦。”何振聲笑道,“隻要不出大氣,隨便這麼玩。”

“好。”陸汀定睛望著不遠處,模糊光點已經一字排開,海岸線就在前麵不到兩千米處,他放慢航速,又道:“我這種飛船,準備爬升的時候尾部的火會變成紅色,先騙過去,在他們準備抬高開火角度的時候,突然俯衝,這條海岸線是斷崖,直接衝到海裏,不存在擱淺的問題,這艘船水下性能雖然比不過潛艇,但足夠在海麵下八十米以內快速前進半小時,”他頓了頓,“你覺得可行嗎?”

“可以試試。”

“從爬升準備轉變成90度俯衝,時間保證在兩秒以內,控製難度很大,我需要你在副駕幫我,”陸汀迅速在觸屏上調整各項參數,眼睛睜得更圓了,好像他目眥欲裂麵對的,是凶獸也是仇敵,“我控製上下角度,你控製左右,同時注意風速。風險仍然有,真不行了就是我們四個一起死。”

“沒問題。”何振聲舒展了一下筋骨,在副駕駛上坐好。

“沒必要這樣。”舒銳也從後艙走了過來。

“你快點回去坐下,係安全帶,”陸汀緊握拉杆,已經在手心攥出了痛感,“正麵交鋒還有二十多秒。”

舒銳卻沒搭理他,“陸伯伯,您好。”他竟然這樣說。

陸汀不可置信地在反光鏡中看到,舒銳把手環舉在麵前,通話對麵板上釘釘的,也正是他的父親。

“是陸汀讓我聯係您的,他就在我旁邊,正準備減速了,”舒銳在鏡中使著眼色,還是那種不冷不熱的語氣,“嗯,他不準備硬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