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獄卒將牢門再度上鎖,梅林玉走出牢門立在裴鈞身邊,與裴鈞一同看著牢房中的蔡颺四處退避躲藏、扯著嗓子驚叫:
“你們好大的膽子!都給我滾開!這、這,這哪兒來這麼多耗子!”
“喲,蔡大學士忘了?”裴鈞在牢外踱著步,雲淡風輕回頭瞅著蔡颺鼠竄,聞言怪道,“刑部地處舊京水道之上,鬧這鼠患已有年頭,這些年多次上疏請款修葺,內閣卻以庫銀不足為由,回回推拒。是故,眼看著大理寺和禦史台都添了新桌新凳新柵欄,刑部不還得自個兒捉捉耗子玩兒麼?這不,這三年的耗子都捉在這兒了,便請蔡大學士過過目罷。”
“裴鈞!你他娘瘋了!”蔡颺一腳踢開麵前的的獄卒,撲爬到牢門柵欄上瘋狂地伸出手來,想抓撓裴鈞此刻冷漠的臉。他麵目極盡猙獰地咒罵:“不管你這小人如何得勢,我爹還是一朝閣部,還是三公之首!你要是害死了我,他日必會死無葬身之地!”
“誰說我要害死你了?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兒。”裴鈞微微後仰,任蔡颺塵垢滿布的手指在他鼻尖前揮舞,冷笑道,“你若是死了,你爹豈不少個累贅?這我哪兒舍得。”說罷他輕笑一聲,吩咐獄卒道:“再叫些人過來,咱一道兒陪著蔡大學士操練操練。”
兩個獄卒即刻得令,立馬將蔡颺拽向牢房內側,幾聲吆喝,又喚來兩個獄卒。
裴鈞冷眼看著兩個獄卒一人一手架起蔡颺來,另兩個一人抱起蔡颺的腿,一人忍臭牽起裝滿老鼠的麻袋,將拚命掙紮罵娘的蔡颺一頭套入麻袋中,登時,袋中老鼠的叫聲瘋狂了數倍,蔡颺的尖叫也頓化為慘叫,露在麻袋外的半個身子劇烈顫抖起來。
蔡颺被塞入袋中的雙手狂亂地掙紮舞動著,片息之後,麻袋上已滲出鮮紅的血。餓了數日的老鼠不遺餘力地啃咬著蔡颺的手指、臉頰乃至嘴唇和眼睛。蔡颺淒厲的哭喊隔著麻袋傳出,聽來肝膽欲碎。
他整個人因疼痛而蜷縮戰栗著,歇斯底裏地叫罵道:“裴鈞!你這個殺千刀的狗——”剛罵到此,恰有隻老鼠鑽入他口中、咬住他的舌頭撕扯,霎時,這叫喊愈加慘烈,令人生寒,瞬息一過,已口齒不清到隻剩哀嚎。
裴鈞眼看蔡颺自食惡果,耳聽蔡颺神號鬼哭,隻覺前世在牢中所感的邋遢惡臭之景都一一浮現腦中——
他前世被毒啞後的滿口生瘡、手足盡毀,裴妍如今的被冤入獄、十指傷殘,還有他父親當年的忠義被陷、戰死沙場,通通皆拜蔡氏所贈,此恨此仇,今日終於得報!
梅林玉聽著麻袋中的聲音漸小,提醒裴鈞道:“哥哥,差不多了。”
裴鈞衝獄卒抬手示意,四個獄卒便收斂了快被老鼠咬壞的麻袋,將滿臉血水、麵目全非的蔡颺放了出來。
蔡颺癱軟在地上,活像個被人吃剩的玉米棒子,其臉和脖頸皮肉分離、坑坑窪窪,一個個窟窿裏血流如注。他一隻眼睛已經被老鼠啃壞,血汙布滿,另一隻也僅能勉強在破損的眼皮下骨碌轉動,此時透過鮮紅的血液瞪向裴鈞,口中發出了難以辨別的悲怒的嗚鳴。
裴鈞從獄卒打開的牢門走入牢房中,一手從袖中掏出個小瓷瓶來推掉了塞子,一手從腰間抽出絹子裹了手指,上前捏住蔡颺哆哆嗦嗦的下巴,一抬手,把瓷瓶裏棕黑的藥水統統倒進了蔡颺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