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清倬沒料到他會這麼問,怔了怔,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夜辭又道:“在她出現之前,你明明對這一切都是嗤之一笑,半信半疑,所謂的七曜之咒隻是你的一個嚐試,連備選都算不上,絕非你認定的事。可自從你見到她,你的態度就驟然轉變,我不得不懷疑,你心底裏所相信的究竟是什麼。”
“這不重要。”步清倬麵無表情地搖搖頭,“重要的是,我想要的是什麼,誰才是那個助我得到這一切的人。”
“不重要?你自己難道一點都沒有察覺到?清倬,你以前何曾像如今這般任性過?”夜辭的表情越來越凝重,越來越沉肅,“自從她出現,你就變了,尤其是近來你的所作所為、你的一言一行,都已經開始受到了別人的影響,難道這些,都不重要嗎?”
步清倬眉峰緊蹙,沒有應聲。
“在這之前,我一直都認為我是這個世上最了解你的人,即便有些時候你的一些想法和行為讓人難以理解,可我始終相信,你做任何事都有你自己的理由,事實也證明,這些年我從未看錯過。可是如今麵對疏離,你不覺得自己的情緒有些失控了嗎?”
夜辭走到他身側,輕輕搭上他的肩,“眼下她的身份成謎,你卻五次三番,執意要將她留在身側,你告訴我,有什麼非她不可的理由?”
步清倬依舊沒有回答,隻是雙拳越握越緊,明明答案就在嘴邊,呼之欲出,可是他卻不願說出口。
等了許久,見他不想說,夜辭便不再追問他。
說到底,夜辭還是相信他的,一時的混亂並不會抹去他這二十多年曆練出來的沉穩與冷靜,這一次的狀況於他而言,也許並非壞事。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暫時不要多想,人已經走了,便順其自然,由她去。如果她真的是你命定要找的那個人,那她一定還會再回來的。”
說罷,他拍了拍步清倬的肩,起身往外走去,路過屏風旁邊的時候,瞥了一眼地上的藥熏,囑咐道:“別忘了。”
步清倬抬眼看了看他離開的身影,目光隨之落在藥熏上,腦海裏驟然閃過疏離為了保住藥熏而撞上屏風的那一幕,他已經微微展開的雙手再一次握緊,眉心緊蹙。
“我說了,我不讓她離開,她就絕對不能離開!”低喝一聲,他突然起身,一掌朝著那藥熏打過去,托盤應聲而碎,藥熏散落一地,濃鬱的藥味兒頓時彌漫開來。
心口驟然傳來一陣穿心之痛,轉瞬間便傳遍全身,突如其來的劇痛使得他身形一晃,踉蹌一步,一隻膝蓋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步清倬下意識地用手捂住胸口,試圖阻止那裏傳出來的疼痛,卻如以往一樣,根本就是於事無補,他阻止不了,反倒讓那樣的疼痛一點一點加劇。
沉靜如潭的雙眸已然變得猩紅,額上青筋暴突,頃刻間,汗珠便凝聚成串。
他死死咬緊牙,不讓自己發出聲響,而後勉強起身,趔趔趄趄地走到藥熏散落的地方,緩緩跪坐下來,小心地調整著自己的氣息……
門外,並未走遠的夜辭聽到裏麵那一絲輕微的響動,腳步驟然停了停,似乎猜到裏麵發生了什麼,黑暗中,那雙平靜的眸底難得浮上一抹殺意,快步走到夙夜閣外。
司陵和夜絳都有些神色不安地候在門外,一見到他,司陵立刻迎了上來,擔憂道:“樓主,公子怎麼樣了?”
“不用擔心他,他死不了。”夜辭的語氣不善,目光移到夜絳身上,“跟上疏離,我要你在最短的時間內,查出她最準確的身份背景。”
“是!”夜絳毫不含糊,幹脆地應了一聲。
夜辭臉色不好,多一個字也不願說,抬腳大步離去,留下一臉茫然的司陵和夜絳。
眼看著夜絳也要轉身離開,司陵連忙拉住他,“夜絳,那什麼,你聽我一句,你要查疏離可以,不過你一定要小心,千萬不可傷了她,否則……”
他朝夙夜閣瞥了一眼,湊到夜絳身邊,小聲道:“月凝是你親自送到後山去的,你該了解公子的脾氣。”
夜絳一臉啞巴吃了黃連的表情,半信半疑地看著一臉神秘的司陵,神情有些猶豫,“那……那我該怎麼查?”
“該怎麼查就怎麼查,隻不過還是那句話,你最好不要驚動了疏離,更不要和她照麵、動手,否則,我保證,最後吃虧的人一定是你。”
夜絳撇撇嘴,瞥了司陵一眼,似懂非懂,悻悻地轉身離開。
夜過三更,整個城內早已陷入一片沉寂,風先生卻被一陣極濃的酒香味喚醒,睡意惺忪地睜開眼睛,下意識地朝著香味傳來的窗子那邊看了一眼。
下一刻他驟然驚醒,瞪眼看著窗子上坐著的那道人影。
良久,他回過神來長歎一聲,揉了揉腦門下了地,疑惑問道:“你怎麼突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