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在九因城外救下夜辭的年輕男子,與那日混入盛家莊殺害盛家五人的陸大夫,其實是同一個人,是同一個人女扮男裝而成,而且在盛家的事情結束之後便換回了女裝,一直留在聽七樓。這個人武功很高,手裏有兩儀鎖,也許是因為那日我不請自來,突然闖入了聽七樓,驚擾了她,讓她和倬公子之間生了誤會,所以沒過兩天,她便悄悄離開聽七樓,潛入了九因城。”
說到這裏,心裏想要說的話終於說明白了,他的神色有些許的輕鬆,一瞬不瞬地看著疏離。
疏離問道:“你怎知我在九因城內?”
白欽淺笑,“原本並不知曉,我給你藥方,實則是希望你能盡快離開九因,可是後來發生了一件事。”
“何事?”
“聽七樓的人出現在了不醉不歸,這本不是什麼怪事,怪就怪在,這個人是聽七樓特使之一,向來隻辦一些緊要之事,可就這樣一個人,竟然在不醉不歸附近遊手好閑地晃了好幾天,很顯然,這不醉不歸有對於聽七樓來說很重要的人。”
疏離下意識地朝著不醉不歸門外翻了個白眼,有種遇到了豬隊友的感覺,“說了這麼多,歸根結底不過一句話,大人覺得我才是盛家一案的凶手。”
白欽道:“誰是真凶都已經不重要了,我隻知道,如今真凶已死,此案已了,那些無辜枉死之人的仇也得報了。”他說著搖搖頭,“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麼人,現在也不想知道了,我來與你說這些,隻是希望提醒你一句,有人盯上了你,正在想方設法地除掉你,何總兵的死就是一個例子。”
“那你就沒想過,也許這個何總兵確實是我殺的。”
白欽彎了彎眉,垂首輕笑,“你不是那樣的人,從我在聽七樓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去追究你做這一切的真正原因,又或許,我已經知道了些大概。總之,這些事到此都應該結束了。”
聞言,疏離擰了擰眉,沉沉看了白欽一眼,“為什麼要這麼做?”
白欽沉默了半晌,壓低聲音道:“盛家的人……死有餘辜。”
最後四個字他說得很重,眼前又一次浮現那些從後院林子裏挖出來的屍體與骸骨,他持杯的手收緊了些,“九因不是你的久留之地,既然事情已經處理完,便盡快離開吧。”頓了頓,他又補充道:“盛家一案的真相,我向你保證,除了你我,不會有第三個人知曉。”
說完又覺得哪裏不對,想了會兒,笑道:“我差點忘了,還有倬公子。”
“倬公子與此事無關。”疏離毫不遲疑地打斷他,“大人也知道,我之前救過他們的夜樓主,這隻是聽七樓為了回報於我,出手相助而已。白大人既然能把事情看得這麼透徹,想來也是個明白人。”
白欽對此並無心與她爭辯,隻是彎眉笑了笑,“那是你們之間的事,與我無關。在我這裏這一切,就此終了,今後如何,你們自行處理。”
說罷,他飲下最後一杯茶,站起身來,“我要說的話就這些,疏離姑娘,告辭了。”
疏離凝眉問道:“你要離開了?”
“九因的事已經處理完,我也該回京複命了。”
“何時起程?”
“三天後。”
疏離抿了抿唇,鬆了口氣,“也好,九因本就不是什麼安穩太平的地方,早點離開也好,我也會牢記白大人的指教,盡快離開。就此別過,大人一路多保重。”
白欽始終淺笑著,看了看疏離的臉色,又坐了下來,“疏離姑娘雖然平日裏看起來身體無甚大礙,不過如果白某沒有看錯的話,姑娘早年應該受過重傷,至今未愈。白某略通醫術,姑娘若是不嫌,不妨讓白某為姑娘診一診脈。”
疏離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白欽,猶豫著要不要伸出手去。
半晌,她衝白欽感激地笑了笑,“不敢勞大人費心,一點小傷而已,家師已經替我請了大夫診過脈,開了藥方,近年也一直在治療,不過,還是要多謝大人好意。”
“既如此,那白某就願疏離姑娘早日痊愈。”說著,他再次起身,向疏離頷首致意,“但願我們,後會無期。”
“承您吉言,如您所願。”疏離在他身後聲音不高不低地說著,一直目送著他離開了不醉不歸,這才深吸一口氣,努力定了定神,側身看了一眼空曠的說書台,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起身回了後院。
方才勉強壓住的情緒隨著那深深淺淺的腳步一點一點被帶了出來,這幾天她還在疑惑,為何那日白欽能不偏不倚地找到她,卻原來,那日在盛家,她思緒混亂之時,就已經動用了兩儀鎖,然而她自己卻忘了這一段。
至於那個寫密信告知白欽她救了夜辭一事的人,必然也是此次設計害她之人,卻不知她是不是該慶幸,自己身上最明顯的特征就是那枚兩儀鎖,若非這枚兩儀鎖,白欽應該也不會輕易了解此事吧?
沒想到,白欽從一開始就什麼都知道,卻又偏偏什麼都不說,直到最後事情都已經結束了,這才不慌不忙地暗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