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你是活在將來的人(1 / 2)

步清倬看向疏離的眼神驟然變得深沉難測,低聲道:“包括我。”

難得見到他這般嚴肅的表情,疏離微微愣了一下,定定看了他半晌,直到他自己有所察覺,故作淡淡一笑,換出一副不以為然的神色。

疏離心下暗道一聲“果然”,聽七樓這樣一個獨特之所的存在,果然沒那麼簡單。

從一開始,她就在想,這聽七樓的主人極有可能與皇族權貴關係密切,不管是朝廷商氏,又或者是四封國之一,總之絕不會隻是一個簡單的江湖門派。

而方才步清倬的一句“包括我”,便恰好證實了這一點。

想到此,她輕輕拍了拍步清倬的肩,“不過你我都知道,如今丘梁的掌權之人並不是所謂的丘梁帝。”

步清倬頷首,看向帝都璽涼城方向的眼神驟然變得冷如寒冰,“是祁曄。”

疏離也點了點頭,對於丞相祁曄才是執掌丘梁大權之人這一點,想來整個丘梁不會有任何人有異議。

“十三年前,祁曄突然發動宮廷政變,自立為相,而後挾天子以令諸侯,自那以後,整個丘梁的權勢便盡數在他手中。”疏離說著皺了皺眉,“不過我卻一直聽說,這個祁曄原本還算是丘梁皇室的親戚,他的母親是丘梁第一醫門白家的長房夫人祁夫人,而這位祁夫人則是當年章華帝的姑親表妹,深得章華帝疼愛。當年祁曄出生之時,適逢祁家男丁全都戰死疆場,章華帝悲憫祁家,便讓這個孩子隨了祁夫人的姓,成了白家的異姓之子。”

“所以,論起輩分來,祁曄至少該稱章華帝一聲表舅,然而誰都沒想到,正是這樣一個自幼便得章華帝偏心疼愛的人,於二十弱冠之年,章華帝病薨當夜,突然毫無征兆地發動宮廷政變,揮軍殺入皇城,幾乎屠盡了章華帝子孫,隻有素來體弱、守在佛堂的九公主商漩逃過一劫……”

說到這裏,她停了一下,側身去看步清倬,隻覺他的神情有些不可名狀的詭異,是冰冷、是怨憎、是仇恨,最後又似乎全都化作了一絲漠然,消失在眼底。

稍稍遲疑,她繼續試探性地道:“對於祁曄此舉,當時所有人都覺得他是野心勃勃,覬覦皇位,可是沒想到,政變之後他卻自封為相,擁立商氏旁支子弟為帝,從政變至今已有十三年,十三年來,他三廢三立丘梁帝君,卻從來沒想過自己去做那個皇位……又或者,他想過,隻是並沒有那麼做。”

她輕歎一聲,側身看著步清倬,喃喃道:“我經常在想,越是這樣的人,反倒越可怕,他能輕而易舉地奪下皇位,也能對唾手可得的皇位能輕易放棄,若是他決心想要的東西、想做的事,怕是沒有任何人能攔得住吧?”

步清倬笑得深沉,拿過疏離的酒壺仰頭喝了兩口,嗓音有些沉悶,“所以當年,他隻是聽聞邢方舟可能藏匿於岷城,並未有真憑實據,卻為了抓人,屠了全城。他這是要告訴世人,任何人都休想要與他對抗、忤逆他的意思,否則就隻有死路一條。”

提及岷城之禍,疏離的臉色驟然沉了下去,垂下的雙手一點一點握緊,眼底有不可藏匿的寒意漸漸升起。

步清倬定定看著她,抿了抿唇,繼續道:“雖然盛家的人已死,可是害死岷城全城百姓的人卻依舊安然無恙地活著,你就不想替那些無辜枉死之人報仇嗎?”

疏離緊抿著唇思忖著,而後呷了口酒,輕嗬一聲,“想。”

頓了頓,又搖搖頭,“隻可惜……你也看到了,自從他掌權之後,明明丘梁看似已經崩亂,卻在他的治理之下越來越穩固,‘子為王’之製便是在他手中被發揮到了極致。以他如今的能耐,想要殺了他,可遠比殺了如今的丘梁帝更難。”

難得聽到她說這樣的喪氣話,步清倬微微驚訝的同時,也有些失落,“那你是打算放棄了?”

“步清倬,我不是什麼救苦救難的活菩薩,我隻是一個自私自利、自顧不暇的亡命之徒。”疏離笑得無奈,眼底滿是蒼涼,“我殺了盛家的人,殺了平風縣主,真相瞞得了一時,瞞不過一世,遲早所有人都會知道,到時候祁曄和秦家定然不會放過我。”

“所以呢?”

“所以,保命要緊,我還是趁著現在他們還沒察覺,盡快離開這裏比較好。”

聞言,步清倬眉角沒由來地皺了皺,臉色微沉,緊盯著疏離的眼睛,輕聲道:“離開?”

疏離側身看他,看見他這副神情,不由輕笑兩聲,“我不屬於這裏,遲早都是要離開的。”

“去哪裏?”

“自然是要回到我該存在的世界,我原來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