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之後才發現,這裏是一處荒廢的破廟,佛身已經殘破不堪,落滿灰塵,四處都是蛛網,剛一推開門便聞見一股刺鼻的悶味兒與腐爛味兒。
步清倬站在廊下稍作遲疑,將馬牽到一旁拴在柱子上,站在門口向四周看去。
倒也不怪這裏會敗落,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原本在這附近還有幾個村落,前些年已經往前後的城鎮上轉移了,原本靠著鄰近村民供養的孤廟因為距離太遠而斷了香火,孤零零地留在此處。
除了偶爾有些因為急著趕路、錯過落腳之處的旅人會在此借宿之外,這裏根本不會有人來。
入夜之後,風勢漸大,火堆的火勢卻漸小,步清倬用棍子挑了挑,嘴角溢出一絲自嘲的淺笑。
若非他昨夜趁夜離開,今晚也不會在此遭這種罪吧。可是他心裏很清楚,他必須要離開,那時候是他甩開那些隱衛的最佳時期,而隻有甩開他們,他才有可能將他想要見到的人引出來……
微弱的火苗突然跳動了一下,步清倬手上的動作也驟然一停,笑意收起。
定了定神,他起身走到門外,將馬拉進廟內,尋個角落把馬拴好,而後不緊不慢地走出門,順手將門帶上。
“真不愧是做殺手刺客這個行當的,追蹤的本事著實讓人驚讚。”他抬眼平視前方,淡淡說了一句。
黑暗中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很快,兩道黑影便進入視線之中,“閣下也是好能耐,讓我等好找,若非我們兄弟眾多,也未見得能這麼快就找到閣下。”
步清倬低垂的雙手微微握拳,負在身後,“我隻是好奇,要我命的人是誰。”
“嗬嗬……”黑衣人輕笑兩聲,突然笑聲一滯,壓低嗓音道:“無可奉告!”
話音落,四周窸窸窣窣的聲音便再也沒有停下,雨夜一片漆黑,看不清四麵究竟有多少人,又都是些什麼人,初步估計,所有人加在一起不下五十。
五十人……這場麵比之當時在九因城外圍殺夜辭時,陣勢倒是一點不輸,無奈的是,不管他們要殺的夜辭,還是他,最終站出來麵對的人卻都是他。
想到這裏,心裏的無奈一重更甚一重。
奔跑疾掠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微微閉上眼睛,甚至能聽到兵刃在風中被吹得叮叮作響的聲音。
負在身後的掌中真氣緩緩凝集,在第一批人衝到麵前的刹那,他霍地睜開眼睛,一掌揮出,擊退三人,伸手抓住其中一人的手腕,側身一閃,借那人手中的劍刺中從身後撲來的一人,再一個旋身,握著那人的手腕從自己的脖子間抹過,等兩人分開之時,長劍已落入他手。
眨眼間,眾人尚未看清他的身形,地上便多了五具屍體。
迎麵的兩名黑衣人相視一眼,往後退了幾步,他們身後的殺手緊跟著湧了上來,步清倬並未將這些人放在眼裏,引起他注意的是兩側突然架起的弓箭。
二十來人,二十餘箭齊發,所有人的目標都是他,甚至也包括離他最近的那些殺手,那些弓箭手似乎認定了一件事,隻要能除掉他,就算舍棄自己人,也在所不惜——
玲瓏閣。
這種不惜同歸於盡也要除掉目標的手段,一直都是玲瓏閣的標誌,這也是為何玲瓏閣的江湖地位能居於修羅殿之上的原因之一。
夠狠夠絕,不擇手段。
對於不停射來的羽箭,沒有人畏懼,更沒有人退縮,一批批前仆後繼沒有停歇。
步清倬後肩與手臂上發出一陣刺痛,雖避開了箭,卻還是被劃傷,傷口在雨水的澆淋下,一陣陣刺骨的涼。黑暗下他看不到自己的傷口,隻聞見了些許腥味兒。
輕笑兩聲,他眉角挑起,微微太息一聲。又受傷了,若是那人在,不知會不會再斥他一聲“廢物”?
趁著他與麵前的人交手之時,幾名殺手悄悄繞到了他的身後,瞅準時機,手中兵刃齊出,朝著他的後背刺去。
然而,沒等他們刺中目標,自己先驚呼一聲,連連向後退去,退了兩步終究還是沒能站穩,摔倒在地。
緊接著便是左側的弓箭手,突然一個個像是中了邪一般丟了手中的弓箭,捂著自己的手腕哀嚎。
不等其他人回過神來,一道黑影便從他們身後閃出,手中長劍從他們胸口、頸間劃過,而後掠到步清倬身側,與他並肩站立。
“果然是你。”步清倬揮劍擋開麵前的人,輕輕呢喃一聲,又一劍刺中她身後的人,“你終於舍得現身了。”
“現在不是你廢話的時候。”出乎步清倬意料的是,疏離的氣息有些急促淩亂,尤其是方才催動內力一舉殺了那麼多人,這會兒停下來,她的身形還微微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