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綰剜了步清倬一記,剛想說什麼,顧及到疏離還在,便又收了回去,轉向疏離柔柔一笑道:“聽清倬說你受了傷?”
“一點小傷,已無大礙。”
“那就好。”她說著輕歎一聲,回身看了看緊閉的門,“你們進城的時候可有人搜查?”
步清倬點點頭,“有倒是有,不過聽說我們是你的親眷,便沒有再為難。”他說著看了疏離一眼,問道:“祁曄遇刺是怎麼回事?”
塵綰也朝著疏離看去,換出一臉正色,壓低聲音道:“此事說來也怪,雖然這世上想要除掉祁曄的人多不勝數,可是有能耐、有膽量在京中動手的,寥寥無幾,更別說得手了……”
步清倬眉峰一擰,“得手?”
“準確地說,是傷到了祁曄。我說得手,那是因為一直以來幾乎所有針對祁曄的行刺全都是以失敗告終,那些殺手可能連祁曄的麵兒都沒見上,不是被抓就是被殺,而這一次這個人不僅靠近了祁曄身邊,還將他刺傷了,若非因此,又怎會在城中鬧出這麼大的騷動?聖上親自下旨,命全城上下的三營六衛全力搜查凶手,嘉月郡主也放了話,無論何人,隻要能抓住謀害祁曄的真凶,必有重賞。”
“可有什麼線索?”
塵綰正欲開口,突然又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朝著疏離瞥了一眼,疏離會意,起身道:“你們先聊著,我出去一趟。”
步清倬跟著起身,“去哪兒?”
“見一位朋友。”
步清倬略一沉吟,沒有再多問,“讓馬車送你去,一來,外麵天寒,二來,也好避人耳目。”
疏離點點頭,向塵綰點頭致意,轉身快步出了門去。
步清倬走到門旁,一直目送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之中,這才折回桌旁,在塵綰身邊坐下,“你繼續說。”
塵綰卻並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彎眉笑得幽深,“起初接到樓主的密函,我還有些懷疑,不敢相信信中所言,如今親眼得見,方知樓主所言果然不假。”
“他說了什麼?
“他說,你入了魔障。”
步清倬勾了勾唇角笑得幽然,“魔障嗎?你也這麼認為?”
“是不是魔障我不知道,但是我看得出來,這個丫頭非尋常之人。”
“何以見得?”
“你與她相處多日,不會看不出來,她可不是你平日裏見到的那些姑娘,不怕你笑話,我在這璽涼城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可是方才對視,我竟然一點也看不透她心中所想,那樣的深沉不該是她這樣一個年紀輕輕的小丫頭該有的。”
塵綰神色不知何時已經變得肅然,看得出來,她對步清倬是真心關切,對疏離也是真心地擔憂,“她是什麼人、什麼底細,你都查過了嗎?”
步清倬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消失,手指輕輕敲打著手邊的杯盞,“為何你們所有人都覺得,你們看不透、把握不住的人,就一定是可疑之人?”
塵綰搖頭,“不是要認定她是可疑之人,而是這個疏離姑娘實在讓人難以心安,清倬,你與旁人不同,旁人做錯了事、看錯了人,尚有回轉的餘地,可是你沒有。對你而言,很有可能是一步錯,滿盤輸。”
步清倬眉角抖了抖,沒有再接她的話,沉吟片刻,他道:“你們若是信我,就不要再過問疏離的事,我說過,我有分寸。”
見他露出沉肅神色,塵綰便不再說下去,點點頭,“那好,不說她,先說說祁曄和陸家的事。”
璽涼城身為帝都,天色剛亮之時,城內主幹道上的積雪就已經被清除,隻是地麵尚有些濕滑,是以馬車沒有走得很快,約莫過了兩刻鍾,終於緩緩停在一座大門麵前,疏離從馬車上下來,抬頭看了看匾額上的“顧宅”二字,勾起唇角幽幽一笑。
“你與步清倬一道而來?”身著藍色袍子的年輕男子麵露驚訝之色,“你怎麼會與她一道……”
“這一點我倒是想問你。”疏離瞥了他一眼,他立刻感覺到了一絲危險,挪著凳子坐到離她比較遠的地方。
疏離問道:“你走之前,是不是去見過他?”
“你怎麼知道?”
“我記得我離開聽七樓的時候,是故作負氣離開,走之前與步清倬吵了一架,他當時的怒意一點都不像是假裝出來的。可是就在你離開沒多久,他再來見我時,卻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好話說盡,好事做盡,若非他知道了什麼,絕對不會是這種態度,而知道我離開聽七樓真正原因的,就隻有你。”她話音一頓,伸手指了指對麵的人,“說,你都跟他說了什麼?”
“我……”他撓撓頭,“我也是擔心你,我擔心我離開之後,你一個人在不醉不歸會有危險,思來想去,也就隻有聽七樓能護得了你,可是那會兒你剛剛和步清倬鬧僵了,除非把你離開聽七樓的真正原因告訴步清倬之外,我實在想不到其他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