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離搖搖頭,“最荒唐的人是他的父皇乾帝,就算這世上的所有人都遺忘了十三皇子,可身為父親,他總應該記得自己還有這麼一個兒子。”
司攸斂了斂眉,“君上活得並不輕鬆,他終日都在為那十幾個兄弟明爭暗鬥的事傷神,你能想象嗎?他們都是親兄弟,有些甚至是一母同胞,可是為了一個儲君之位,他們相互陷害、謀殺,表麵上裝得能為彼此舍命,背地裏卻一直想著怎麼取了彼此的性命。
我入朝這些年,眼睜睜地看著十五位皇子一點點減少,一個個離開,有的死於非命,有的死於權謀爭鬥。有時候我在想,十三皇子如此被人遺忘,也許並非壞事,至少,他不用參與到這一場最齷齪、肮髒的爭鬥中來。“
這一點疏離是讚同的,頷首道:“你說的對,得與失本就是相輔相成的,有失必有得,逃出皇宮之後的逍遙自在應該就是他最大的所得。
聽說,他第一次離宮之後不久,又回去了,結果回去以後才發現,根本沒有人知道他離開過,沒有人在乎他是走是留,再後來,他第二次離開,便再也沒有回過皇宮。“
司攸想了想道:“這事我也有耳聞,隻不過我沒有親眼所見,不知其真假,唯一肯定的一點是,他離開乾國皇宮至今,已經有十多年了……算來,他應該與公子年齡相仿,差不了一兩歲。”
聞言,疏離抬頭看了看低垂的門簾,腦海裏閃過一道身影,“十多年,卻從未聽聞乾帝下令尋找十三皇子的消息,想來也是可笑,這世上竟真的有如此狠心的父親。”
司攸表情微微一變,“有些事情可能並不像你想的那樣,我承認,我確實沒有聽說過君上派人去尋他。朝堂中的事,君上什麼都與我商量,卻唯獨從不與我提起十三皇子。但是說不出為什麼,我一直都覺得君上並非心冷如鐵之人,他心裏應該是記掛著這個兒子的。
很多次,在談論政務之時,他會突然說起十三皇子,他能說出十三皇子小時候最愛吃的糕點,也記得十三皇子的生辰,甚至連十三皇子喜歡的顏色,他都能隨口說出。可惜我每次想要順著他的話問下去的時候,他都會把話題岔開,那種感覺就像是……刻意避而不談,而並非不在乎、不記得。“
“是嗎?”疏離雖然不大相信這些會是乾帝所為,可是她願意相信司攸不會拿這種事情騙她,思索片刻,她垂首道:“照這麼說,這位乾帝還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人。”
司攸聽出她話中嘲諷之意,淡淡一笑,並不多做解釋,畢竟對於十三皇子這件事,她心裏也是存有疑惑的,“你方才說有人托尊師尋找十三皇子下落,能不能冒昧問一句,是何人?”頓了頓,又道:“當然,如果你不方便說,也沒關係。”
“倒是沒什麼方不方便,畢竟我也不知道是何人,隻是聽家師提起過,好像是……複姓祁連。”她邊說邊注意觀察司攸的神情,果然,在她說出“祁連”兩個字時,司攸神色驟然一驚,驚訝之中還有一絲藏不住的喜色。
“祁連?”司攸疑惑一聲,“你……確定嗎?”
疏離點點頭,“怎麼?你知道是誰?”
司攸搖頭,“不知道,不過……”她抬頭看著疏離,微微咬了咬嘴唇,“疏離,不瞞你說,我一直在暗中調查一件事。”
“何事?”
“十三皇子生母。”
疏離心中暗道一聲“果然”,原來不止她一個人在查這件事,“可有什麼結果?”
“眼下尚無。我畢竟是瞞著君上,偷偷調查的,而且我有私心,眼下京中剩下的那幾位皇子,我一個都不喜歡,你是沒見過他們,一個比一個陰險,一個比一個惡毒,甚至還有人想要謀害君上。”
疏離挑了挑眉,“乾帝不知道這些嗎?”
“知道一些,可又能怎樣?總不能把所有人都除掉,乾國內政已經夠亂了,連個能讓君上滿意的接位之人都找不到,若是此時君上出手整頓,乾國怕是要亂做一鍋粥,到時候的麻煩可不就單單是他們兄弟相爭了。除非……”
她話音驟然一頓,定定看著疏離,眼神漸漸變得堅定,“除非能找到一個讓君上可以放心將一切責任都托付於他的人,讓君上乃至乾國沒有後顧之憂。”
“所以,你是想找回十三皇子,讓乾帝立他為儲君,先且平息乾國內部的混亂?”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我自己心裏也很清楚,就算我找回十三皇子,就算他確有才華,以他的身世,也很難說服群臣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