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匆匆而來,站在門旁行了一禮:“大人。”
“何事?”
“君上對於七王爺謀逆一事的處決旨意已下。”
“處決?”司攸霍地站了起來,皺著眉走過來,“怎麼說?”
“但凡與此事有關之人,皆按涉事程度裁決,最輕的是革職回鄉,三代之內不得入仕,最重的……處死。屬下打聽了一下,基本可活下來的……不到三成。”
“那七王爺呢?”
“七王爺謀上作亂,殘害手足,證據確鑿,供認不諱,君上……君上命人賜了一杯酒。”
司攸驚得瞪了瞪眼,有些愕然。
雖然這些年來,乾國的諸位皇子之間一直爭鬥不休,可是說到底畢竟都是乾帝的兒子,即便要罰,也不會到這般取其性命的地步,至少會留有一絲餘地。
可是這一次,事情處理得如此快,手段如此幹脆狠絕,全然超出了所有人的料想,隻怕七皇子到死都不敢相信,一直溫厚的乾帝這一次真的下了狠手。
而且是不狠則已,一狠便讓舉朝震驚,怔住的不僅僅是朝臣,更是那些爭權奪利的皇子。
司攸隱隱覺得,乾帝這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定……
眉峰一挑,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折回案前看了看那兩封信,小心翼翼地收好之後,沉聲吩咐道:“備馬車,我要進宮一趟。”
半個時辰後,司攸站在宣明殿門內一側,看著坐在案前的乾帝一臉恍然,顫顫巍巍的模樣,心中很不是滋味兒。
等了許久,乾帝似乎驟然回過神來,抬眼向司攸看來,招招手道:“司攸,你過來。”
司攸應聲上前,行禮道:“君上。”
“你怎麼進宮了?傷可好了?”
“君上放心,微臣的傷早已痊愈。”
“那就好……”乾帝連連點頭,念叨了兩聲,自己的臉色卻始終不大好,比之司攸上一次見到他,神態差了好多。
“君上……”司攸咬了咬嘴唇,遲疑許久,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你是想問老七的事?”乾帝雖然年紀大了,看似精神恍惚,頭腦卻清醒得很,他擺擺手苦苦一笑,“孤的兒子,親生兒子,孤又怎會不心疼?可是孤別無選擇,隻能這麼做,你明白嗎?”
他邊說邊緩緩站起來,一步一步走過來,“你也看到了,這些年他們兄弟之間相爭,惹出了多少禍事?這一次,老七竟然明目張膽到了這般地步,孤若再不出手,隻怕臣心就要散了……”
司攸心下輕輕一顫,她心中所想果然是對的,乾帝這是在殺雞儆猴,讓他們不敢再輕易動手,可又何嚐不是另一種保護自己兒子的方式?卻不知,那些皇子可有人能明白他這一番良苦用心?
她輕輕搖頭,至少憑著她對他們的了解,他們不會的,他們隻會覺得,原來乾帝真的會處死自己的兒子,那日後再對付對方的時候,便可放心往死裏整了……
“君上!”思及此處,司攸驟然神色一沉,對著乾帝跪了下去,行了一記大禮。
乾帝聞聲回頭看了一眼,一見司攸跪在地上,連忙上前想要將她扶起,卻不想自己這一動突然引起一陣劇烈的眩暈,險些摔倒,司攸連忙起身將他扶住,轉身就要喊傳太醫。
“不要喊……”乾帝擺擺手,“扶孤過去坐會兒就好。”
司攸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扶著他走到案前坐下,隔了會兒,見他臉色好轉了些,這才鬆了口氣,再次回到殿下跪下。
“起來吧。”乾帝無力一歎,“有什麼事起來說便是。”
司攸起身,卻再也無法開口,麵對這樣的滄桑老父,她又如何能人心再提他的傷心往事?
“微臣並無他事,隻是來看看君上,不管怎樣,君上都要保重禦體,乾國……需要君上。”
“嗬嗬……”乾帝笑得有些酸澀,“乾國……乾國確實需要明君,可卻並不是孤,孤不是個好君上。”
“君上!”
乾帝抬手製止她,繼續說道:“司攸,其實你心裏在想什麼,一直以來你最想問的是什麼,孤一直都知道,孤隻是假裝不知,故意避開你的話題。不過今天……你盡管說吧,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孤都會聽著。”
他指了指殿內,“這四周的宮人都已經屏退,這裏隻有你和孤兩個人,不管你說什麼,孤都不會怪你。”
“君上……”看著他蒼老卻又通透的眼神,司攸頓覺鼻子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