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離也不介意,站直身體與夜辭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又朝步清倬看來,淡淡地看了他兩眼,突然一聲不吭地轉身離去。
這莫名其妙地舉動惹得步清倬連連挑眉,問夜辭道:“這又是什麼意思?”
“自然是行使她夙夜閣掌事的權利來了。”夜辭說著摁著他的肩將他往門外推了推,“請吧,倬公子,我這行雲閣怕是留不住你了。”
說罷,不顧步清倬黑下去的臉色,轉身大步往裏走去,走到案前坐下,抬眼看見步清倬果真疾步掠了出去,不由搖搖頭,目光一垂落在那柄玉骨扇上,拿起緩緩展開,手指撫上那一根根扇骨,冰涼透肌,頃刻入骨。
不得不說,這一次寧馳脩當真是下了血本,如此看來,他確是有心要與聽七樓交好,而這陡然轉變態度的緣由,夜辭倒並不懷疑、也不否認,確確實實與疏離有關。
雖然對於疏離,他依舊持有戒備之心,卻又不能否認步清倬的眼光與判斷,她的身上著實有很多尋常女子想都不敢想的雷厲風行與膽大包天,那份果敢與決絕亦非常人所能及,他已經越來越不討厭她了。
隻是……
越是她這樣性格獨特、有思想有主見的人,出了事便越難說服,越難解釋清楚,既然如今他已經攔不住步清倬,那唯有願步清倬來日能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與疏離說個明白,而不是等到事情不可挽回之時,再懊惱後悔。
回到夙夜閣,疏離之前的屋子裏屬於她的東西早已全都不見,她倒不驚訝,直奔著夙夜閣一側的那間屋子而去,進門一看,果然,方才那些花卉與擺設之類的都是送到了這裏,而她之前的東西也都一並送了過來。
“阿離。”步清倬緊跟在身後趕過來,看了看屋內的陳設,滿意地點點頭,“唔,還不錯,確實是照著吩咐收拾的。”
而後他站在疏離身後,靜靜地等著她的嗬斥,卻不想等了好大一會兒,疏離始終不發一言,而是走到桌案旁坐了下來。
“步清倬,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疏離抬眼定定看著他,“我也知道你是真心想要為我好,我這個人不喜歡矯情,若非情況特殊,該說的、能說的,隻要是能說清楚說明白的,我都會說清楚。我自負還不算笨,想來我猜的應該與你真正的想法也是八九不離十……”
聞言,步清倬方才的頑劣之色盡數褪去,換出一臉正色,走到疏離的另一側坐下。
“阿離。”他輕輕喊了一聲,“我確實很希望你能永遠留下來,永遠留在我身邊,永遠都不要離開,但同時我更希望,從現在開始,今後你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心甘情願,都是無怨無悔的,不需要帶著那麼多沉重的負擔,沒有那麼多顧慮和牽絆。”
“我知道,步清倬,我都知道……”
“所以,我給你時間,給你足夠的時間,我隻希望……”他側身向疏離看去,莞爾淺笑,“不要讓我等得太久。”
說罷,他伸出手,貼著桌麵向疏離遞過去,疏離唇角微挑,伸出手,徐緩卻又堅定地握住他的手,點點頭道:“好。”
入了臘月之後,大雪便一場接著一場,前一場雪未及融化,下一場雪便又緊跟著而來。
北邊的情況就更不用說,比九因要嚴重得多,顧無風與陸且歡回九因的一路上,多番受阻,好不容易才趕在二十六那晚回到了不醉不歸。
與顧無風多時不見,心中又一直記掛著他追查真凶的事,顧無風回來的消息剛一送到聽七樓來,疏離便收拾一番,進了城去。
好在人都是安然無恙地回來了,而且也想到了尋找真凶的辦法,眼下就是派人將死在鬼影殺手手中的那些人的仇家挖出來,找到他們的共同點,隻要他們這一條思路沒有錯,就一定能查出鬼影殺手的身份來曆、聽命於何人。
疏離回到聽七樓,戌時已過半,剛一進門便看到步清倬站在夙夜閣門口對著司陵吩咐什麼,司陵連連點頭,神情嚴肅。
走到近前,正好聽到司陵道:“可是公子,如今正趕上大雪時節,信鴿怕是也沒那麼快。”
“再怎麼慢,也總比人送去來得快。”步清倬看了疏離一眼,頷首致意,繼續吩咐:“不過倒是不必一路趕到,中途多停幾個分舵,多換行幾次,到了距離普陽城最近的分舵,一定要快馬加鞭送到司攸手中,決不能有絲毫的耽擱。”
“好。”司陵連連點了點頭,“屬下這就去安排。”說罷,與疏離打了個招呼之後,轉身快步離開。
疏離看了看司陵匆忙離開的背影,再看看步清倬嚴肅的表情,便知必有事發生,而且是和司攸、和乾國有關的事。
想開口問發生了何事,又恐不是她該問的,不由低下頭去皺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