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鐸——”疏離用力喊了一聲,隻有不遠處路過的行人投來一記好奇的目光,卻並無人回應,更不見淩鐸。
步清倬站在她身後,沒有上前,他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上前,又能說些什麼。
從疏離看到平安符、變了臉色開始,他就想到了,曾經的那個淩鐸,應該也送過她同樣的東西吧,甚至於,就連裏麵的字都是一模一樣的。
看到疏離情緒驟然間失去控製的那一刻,他的心裏是慌亂的,他從來都不擔心會有人覬覦他放在心尖兒上的這個女子,可唯獨對於淩鐸這個人,他沒辦法坦然相待。
因為淩鐸,是這世上唯一一個能讓她失去理智、不顧一切的人,也是唯一一個可能將她從他身邊帶走的人。
盡管他知道,在疏離心裏,那是她的弟弟,勝似親人的弟弟,可是直覺告訴他,淩鐸並不這麼認為。
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
“淩鐸……”疏離輕輕呢喃著,握著平安符的手抖得厲害,幾乎沒有握緊的力氣。
她用另一隻手抓住心口的衣襟,俯下身大口喘息著,眼淚一顆顆落在地上。
這一次的情緒爆發,甚至於比當初在璽涼城初見淩鐸之時,更為強烈。
附近有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漸漸靠近,步清倬的神色驟然一沉,警覺地朝著四周看了一眼,上前將疏離扶起。
“阿離,有人來了。”
不等疏離應聲,一隊人在前麵的路口拐了個彎,朝著這邊走來,來人個個披甲執刃,兵器與身上的鐵甲撞在一起,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
步清倬正要扶著疏離進門,突然隻聽有人喝道:“站住!什麼人?”
步清倬便依言停了下來,一手攬著疏離的腰,一手覆在她的背後,讓她伏在自己懷裏,衝走過來的人淡淡一笑。
“生意人。”
“生意人?”走在最前麵的那人狐疑地打量了兩人一番,又抬頭看了看空蕩蕩的門楹,伸手指了指。
步清倬不慌不忙道:“初到此地,剛剛拿下這宅子,院子裏還沒完全收拾妥當,門匾也還沒做好,那師傅說怕是要到後天才能去取。”
“哦?”那人撇撇嘴,“什麼時候進城的?”
“三天前。”
“何以為證?”
“我夫婦二人前日從一位姓古的掌櫃手中買了這宅子,契約書就在屋內,大人若是想看,可隨我來。”他邊說邊輕輕拍著疏離的後背,喃喃道:“好了……別生氣了,大不了晚些時候我再給你買一個。”
那人目光落在疏離身上,伸手指了指,“這位是尊夫人?”
“正是。”
“這是吵架了?”
“內子最愛的一隻鐲子弄丟了,方才找了許久也沒找到,那鐲子是母親留下來的,她難免有些傷心。”
“可否讓夫人轉過身來?近來城內在捉拿女刺客,所有年齡相符的女子,都要一一核查。”
步清倬眼底有一閃而過的殺意,不等那些人看清,他便垂首斂眉略去,扶著疏離緩緩回過身。
那些人展開手中的畫像,將畫像與人比對了一番,說話的那人搖搖頭,“既然不是,那就打擾了。”
說著轉過身去,似乎準備離開,突然又腳步一頓,朝著門內指了指,“你這宅院裏,能藏不少人吧。”
步清倬倒也不阻攔,側身讓到一旁,“大人請。”
他這般幹脆坦蕩,反倒讓那人有些不安,將他和疏離上下打量了一番,越看越覺得這兩人不像是尋常之人,忍不住低頭輕咳兩聲,衝身後招招手。
“你們幾個進去找一找,記住,都給我小心一點,可別碰壞了什麼東西。”
聽他這麼一說,手下的人立刻明白,這是要做做樣子隨便搜一搜,匆忙進了院子,不多會兒又小跑著出來,稟道:“沒有。”
那人連連點頭,衝步清倬抱了抱拳,“既如此,那就打擾了。”
“恕不遠送。”步清倬始終站在原地未動,直到目送著那些人走遠了,他才低頭看了疏離一眼,試探性地喊了一聲:“阿離……”
“對不起。”疏離喃喃說了一句,從步清倬手中抽回手,一步步走進門內,腳步沉重,如負千斤。
步清倬雙手握拳,再鬆開,再握緊,再鬆開……如此反複多次,他終於深吸一口氣,跟著進去,關上了門。
傍晚的時候,司攸從密室裏出來,與步清倬一道站在廊簷的這一頭,看著那頭正靠著木柱坐在木欄上的疏離,忍不住輕輕歎息。
“她這樣……真的沒事嗎?”
“放心吧,讓她一個人靜一靜,等這陣子情緒過去了,就沒事了。”
司攸瞥了他一眼,“你似乎很有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