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鬧哄哄的,除了那位主將,根本沒有人聽到他說了什麼,而那位主將也再無機會,將此事告知旁人了。
長戟狠狠刺下,穿喉而過,顧無風覺得,四周瞬間安靜下來。
“淩國主將已死——”一直隨在顧無風身側的人突然高呼道,聞之,四周其他的乾國將士也跟著高聲呼喊,很快,消息便傳到城外的每一個人耳中。
疏離稍稍鬆了口氣,向不遠處的司攸以及司攸身邊的步清倬看去,微微勾了勾唇角,轉身朝著城樓下走去,對於城外短暫的停止後,又接著響起的廝殺聲置若罔聞。
雨天裏,血腥味兒似乎被放大了很多倍,濃得讓人作嘔,可是這一次,她的心裏已然找不出憐憫的情緒來……
天色亮起的時候,司攸與顧無風等人陸續回到了總兵府。
疏離與陸且歡一直守在總兵府當廳,親眼看著他們所有人都回來了,這才放了心。
步清倬再見到疏離時,她已經換了一身幹衣服,一臉疲乏地半躺在軟榻上,聞見步清倬手中湯碗裏的味道,下意識地皺皺眉,向後縮去,卻被步清倬長臂一伸,又給抓了回來。
“喝掉。”他把湯碗送到她麵前,語氣不容商量。
疏離無奈,隻能捏著鼻子仰頭大口灌下,“下次能不能別放這麼多的薑?你明知道我最怕吃薑。”
“知道你不喜歡薑,所以平日裏的菜裏都會盡量避開,但唯獨這薑湯不行。”步清倬接過碗放到桌子上,又退回來坐在她身邊,“淋了一夜的雨,寒氣那麼重,不驅驅怎麼能行?”
聽他這麼說,疏離的臉色頓時又軟了下來,裹著被子盤腿坐著,“你怎麼現在就回來了?司攸那邊不需要你幫忙嗎?”
“六城領將幾乎都在,別說是我,就連司攸也無需事事親力親為,她隻需要最後拿個主意就好。”
“無風和陸姑娘呢?”
“被司攸安排在總兵府休息。”
“嗯,那就好。”疏離點點頭,還想再問什麼,可是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問些什麼。
“你似乎對於淩國兵馬潰敗,一點都不驚訝,更不興奮。”步清倬揉了揉她的頭發,“雖然嶧城早有布防,但不管怎麼看,淩國兵馬這一次敗得也太慘了,不是嗎?”
“淩國邊疆守兵的戰力其實早就可以預料到,否則楚軼也無需在明知嶧城有內應、兵馬不足的情況下,依舊要調言閬大軍前來,而不是直接出動邊疆的守兵。”
步清倬聞言,忍不住朗聲而笑,“難怪從一開始,你就一點都不擔心,那你想不想知道淩國那十萬兵馬最後的結果?”
疏離托著腮想了會兒,“不出意外,離開的時候應該不足一萬吧。”
步清倬搖搖頭,見疏離麵露疑色,便道:“不足五千。”
疏離當即瞪了他一眼,心道她說的也沒什麼問題,轉念一想,又低下頭去,輕聲道:“是你的主意。”
步清倬並不否認,點點頭,“乾國如今的局勢頹靡低沉,需要這樣的血洗來刺激。”
“可是這樣一來,後續言閬的大軍趕到,對乾國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原本,言閬大軍一到,隻要稍作休整,便可出兵嶧城,但是經這麼一戰,他們就不得不多等些時日了,而我要的就是這段時間。畢竟從一開始,我們想要的就不是兩軍交戰,至少眼下的乾國並不適合興兵戰。”
疏離凝眉,“你做了什麼?”
“請了一個可以阻止淩國繼續出兵的人來。”
“阻止淩國繼續出兵……”疏離把他的話重複了一遍,“你通知了璽涼城?”
見步清倬點頭,又問道:“什麼時候?”
步清倬道:“進城那日。”他說著挑眉一笑,“我算了一下,消息送到璽涼城時,這邊的交戰應該已經能出結果了。原本想早點告訴你的,結果那天因為淩鐸的事情打斷了,後來就一直沒閑下來……嘶……”
他突然輕呼了兩聲,低頭看了看被掐得微微泛紅的手背,一臉委屈地看著疏離。
疏離道:“你少變著法兒地跟我重提舊賬,淩鐸對我來說是什麼人,你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步清倬連連點頭賠笑,“所以我這不是趕緊告訴你了嘛。”
疏離突然歎息一聲,點點頭道:“你說得也對,乾國現在朝局不穩,確實不宜興兵戰,就是不知道京中會派何人來,又要什麼時候才能趕到?這一路的距離可不近。”
步清倬道:“以我對祁曄的了解,他如果真的有心阻止此事,應該人未動,旨意已先行。加急密旨送到淩國,也要不了多久,至於派來的人,隻不過是來收個場,看看可有人違背旨意,行叛逆之事。今日這一戰很快就會傳開,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淩國邊疆守兵趁著嶧城總兵中毒昏迷之時突然出兵,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封國之間,先行引戰的一方向來就沒有討到過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