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邊說邊抬手撩了撩額前的頭發，顧無風隨意瞟了一眼，眼神驀地一滯，下意識地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看著她手臂上的傷，“這傷是怎麼回事？”
陸且歡連忙抽回手垂下衣袖，搖頭道：“沒什麼，路上不小心劃傷的。”
顧無風顯然不信，那明明就是刀劍劃出的傷口，也就是說，他昏過去之後，她與那些人交手受了傷，可是方才為了不讓他擔心，她卻隻字不提。
再仔細聞了聞，外麵有一股濃鬱的藥味傳入屋內，顧無風便問道：“是給我熬的藥嗎？”
陸且歡驟然一驚，輕呼一聲“我的藥”，立刻起身衝了出去，身後的顧無風短暫的愕然之後，忍不住笑出聲來，結果這一笑又牽動了傷口，痛得他齜牙咧嘴。
好在顧無風提醒得及時，藥並沒有糊，也不用再辛苦陸且歡從新熬藥了。
此時陸且歡正坐在床邊，一勺一勺地給顧無風喂藥，她的動作小心翼翼地，惹得顧無風連連咧著嘴笑。
“阿歡。”他喝下一口藥，抿了抿嘴唇，試探性問道：“如果這一次我真的死了，你會不會傷心？”
“呸呸！”陸且歡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許胡說，你現在這不好好的嗎？”
“我知道，我這不是說如果嘛。”顧無風嘿嘿一笑，隨即想起那天的事，又下意識地收斂笑意，輕歎一聲，“那天的情況著實很危險，我還以為我們都要死在那兒了。”
陸且歡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藥碗，咬著嘴唇，突然用力搖搖頭，“我不會讓你死的，絕對不會！你答應要幫我做的事還沒有做到，你不可以死。如果……”
她喉間哽了一下，吸了吸鼻子，“如果你死了，我一定會追到陰曹地府把你揪回來，我……”
她終於繃不住，輕輕抽泣，“你不在的話，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所以我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你死……”
顧無風怔了怔，聽著她帶著哭腔的聲音，心下輕輕顫抖。
“阿歡……”他伸手托起她的臉，這才發現她已經哭得梨花帶雨，滿臉是淚，看得顧無風一陣心慌意亂，輕輕地替她拭去眼淚，輕聲安撫道：“好……我答應你，我一定好好留著自己這條命，留著一直陪你，好不好？”
然而陸且歡的情緒已經被勾了上來，豈是他三兩句話就能安撫的，這會兒反倒是他越安慰，她哭得越厲害。
顧無風倒也能明白她的心情，她之前說他已經昏睡了三天，她不僅要獨自應對那些殺手，還要把他救走藏起來，更重要的是，這三天她都是一個人承受和麵對，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醒來，更不知道接下來會什麼。
所有的不安情緒都要壓在心底，獨自一人承受，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他醒來了，那一根緊繃著的弦驟然斷裂，難免情緒會一時失控。
她的眼淚就像是擦不幹，一滴滴落在顧無風的手上，溫熱的，如同一團團火苗落在心上，烈烈灼燒著。
輕歎一聲，他接過她手中的藥碗放在床頭的案幾上，輕輕拍了拍她的頭，“對不起，是我不好，我原本說過，有我在，我一定會保護你，卻沒想到最後反倒要你來保護我。”
陸且歡說不出話來，隻是拚命地搖著頭，看著顧無風滿臉心疼的表情，往前傾了傾身子伸手抱住了他。
“顧無風……”她抽泣著道，“你知不知道這幾天我有多害怕？我不是怕死，可是我怕……我怕你再也醒不來，再也不能跟我說話……”
顧無風感覺到她的眼淚落在他的脖子上，酥酥癢癢的，他抬手輕輕拍著陸且歡的後背，“我知道，我都明白……”
“你答應我，以後不要再離開我，好不好？”
顧無風愣了愣，似乎聽出了陸且歡話中的深意，那一層也許她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深意，沒由來地彎眉笑開，連連點頭應道：“好，我答應你，從今往後再也不會離開你，永遠都不會！”
“你說的是真的嗎？”
“真的，當然是真的！”顧無風用力點點頭，突然又話鋒一轉，“隻不過……”
陸且歡緩緩鬆開他，緊盯著他的臉，“隻不過什麼？”
“隻不過，永遠都不會分開的，那是親人，是一家人，所以……”顧無風挑眉一笑，“你說，我們什麼時候可以變成一家人？”
陸且歡會過意來，下意識地一把將他推開，往後退了退，擰緊眉心，“你又來！”
“嘶……”顧無風吃痛，輕呼一聲，陸且歡突然意識到他還有傷，訕訕地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