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帝下意識地往前追了兩步,走到殿門口,看到那個鐵甲將軍正要下令追上去,輕嗬一聲:“不必了。”
將軍回身,不明所以地看著他,“此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君上寢宮之中,身手了得,微臣擔心他心懷不軌……”
“放心,他不會的。”乾帝眯了眯眼睛,抬眼看著漆黑的夜空,還想再說什麼,轉念一想,似乎又覺得說不說都沒什麼不同,便又輕歎一聲,低下頭去。
那鐵甲將軍還是不死心,正要追問,便聽高子明道:“劉將軍,夜深了,君上要歇下了,這宣明殿的守衛可就交給將軍您了,今夜這事實在太過驚心,還望今後莫要再出現今日這狀況。”
聞言,鐵甲將軍連忙俯身行禮,“今日之事是微臣失責,微臣自知有罪,還望君上給微臣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乾帝似乎並沒有要怪責他的意思,麵容有些倦怠,隨意地揮了揮手,在高子明的攙扶下緩緩往內殿走去。
經過那些刺客的屍體旁邊時,他停了一下,側身看了看,高子明即刻會意,回身向鐵甲將軍看去,那將軍心頭一凜,連忙招來幾名宮衛,進殿將屍體清理掉。
四月的天,晚間的燥熱已經越來越明顯,尤其是這種沒有風的夜裏,難免讓人有一種壓抑燥悶之感。
顧無風出了宮門,幾乎片刻沒有得歇,直朝著城東門掠去,出城之後,尋來早已準備妥當的坐騎,策馬朝著昭國東境的方向而去。
據他之前得到的線報,當初出手幫助昭國抓住叛臣的人極有可能就是疏離和步清倬,而且此時兩人已經在趕往昭國雲寧城的途中,甚至極有可能已經趕到。
之前因為疏離受傷的事,他這心裏左右覺得不是滋味兒,那一次不辭而別,也是因為心存愧疚,不敢麵對疏離。
而現在,聽聞疏離去了東境,要插手晏昭兩國的戰事,他就更加放心不下了,思來想去,最終決定走一趟昭國動靜,這一次,無論如何也要保證疏離不會再受到傷害。
隻是,他雖然嘴上說著不會再過問乾國的事,然而真的到了乾國普陽城附近,終究還是忍不住駐足,便也就是這一番駐足,讓他得到另一個消息:近日來有一大批江湖殺手悄悄潛入了普陽城,欲行不軌,而經過一番查證,這幫殺手背後的人正是朝中的某位倬公子。
顧無風當時第一個念頭,便是有人要對乾帝不利,是以他潛入宮中,守了三個晚上,一查究竟。
今夜已經是第三夜,若是今晚再沒有人出現,他明天一早便會離開普陽城,卻沒想到,就在這最後的半夜,這些人終於按捺不住出手了。
此時想來,未免有些荒唐可笑,一切就好像是冥冥中早已注定,由不得自己選擇。
想到這裏,顧無風不由撇撇嘴,笑得有些無奈。他深吸一口氣,收整心神,握緊手中的馬韁,用力一夾馬腹,策馬衝了出去。
昭國境內,過了三山關,再往前便是離石城。隻要再過了離石城,便是此行的目的地雲寧城。
一路行軍,天氣漸暖。
這一路走來,路邊時常會遇見被屠沒的小鎮和村落,究其原因所在,無非是有小隊的異國兵馬趁著昭國東境正交戰之際,混入昭國行凶作亂。
前往探路的士兵策馬來報,再有二十裏路便可到達離石城。
副將看了看身側的方亥,見他麵色深沉嚴肅,目光緊盯著路旁一名正跪在墳前痛苦的女子,眼中有壓力的怒火。
“方將軍不必太過傷心,古來征戰必有死傷,可是沒有這些犧牲,便是舉國不寧。”話雖如此說,他自己也是臉色微冷,抬首看向前方離石城方向,“很快我們就可以與昭國兵馬交戰,到時候將軍大可為他們報仇!”
方亥抓緊手中的韁繩,沉聲道:“本將會的!”
副將又道:“前不久疏將軍和元將軍在雲寧城擊退了晏國的攻城兵馬,末將聽聞那其實是淩國言閬的兵馬,素問言閬此人狡詐多變,心思深沉,不知道這一次他們會用什麼樣的法子報複雲寧城。”
聞言,方亥不由得側身看了副將一眼,心知他所言不無道理,其實不僅是副將,他自己心裏也一直在想這件事,越想便越著急,恨不能立刻飛到雲寧城去。
他擔心,擔心言閬被惹怒之後,便不顧一切反撲而來,強攻雲寧城,傷害到城內的那人——那個旁人不知他真實身份的人。
萬一真的傷到了那個人,那身為臣子,他們這些人這輩子都不得安寧。
想當初要前往動靜,原本他方亥是執意衝在最前麵的那一個,奈何那人以王都附近的叛軍需要清剿為由,將他留下守城善後,自己親自趕往東境,無奈之下,他隻能盡其所能地用最短的時間將京中的事情處理完畢,而後便即刻領兵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