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南著實沒想到他會突然說出這麼一番話來,一時間愣了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手裏捧著帕子,呆呆地看著淩鐸。
淩鐸見他沒反應,便抬頭看了他一眼,見到他這副表情,不由淡淡一笑,“我是說,這一次如果真的讓你去,以霍晏綏和言閬的聰明,就算不能一眼看出你的功法,但是隻要稍加研究和琢磨,遲早也會發現的,屆時還在要解釋隱瞞,實在是太麻煩。”
說話間,他站起身,從屈南身邊走過的時候拿過他手中的帕子,自行走到水盆邊上稍作洗漱。
屈南驟然回過神,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見淩鐸自己洗漱,連忙走到一旁取來他的薄衫,見他將帕子放下,便上前給他披上薄衫。
“公子說的是。”屈南畢竟跟在淩鐸身邊久了,很快便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屬下今後會勤加訓練的。”
淩鐸聞言,先是怔了一下,旋即便又低頭斂眉笑開,微微搖了搖頭,“你很好,同輩人之中很少有人是你的對手,隻是有些東西不是靠著勤加苦練便能做得到的,有些事……是有些人賠上這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得到的。”
屈南聽得一臉茫然,不解地看著淩鐸,“公子可是……又想到了什麼?”
淩鐸淺淺笑了笑,擺擺手,“沒什麼,隨口一說。”
說著,他轉身朝著門口走去,“動靜大嗎?”
屈南點點頭,“玲瓏閣左使蕭遙鈺,和他弟弟蕭遙瑾都是玲瓏閣的人,蕭遙瑾去年在九因城,因為刺殺修羅殿主千林,被修羅殿的人所殺,所以平鸞公主那邊現在很是惱火,一心想要揪出凶手。”
淩鐸走到門旁站定,聽著屈南的話,嘴角微微彎起一道弧度,“玲瓏三使,眼下就隻剩下一個玲瓏特使尚且不知身份底細了。”
“嗯,玲瓏特使藏得太深,玲瓏閣那邊有心刻意隱瞞她的身份,想要弄清楚她的身份,怕是有些難度。”
“不必著急,時間一到,一切自然都會大白於眼前的。”
屈南輕輕應了一聲,站在他身後,沒有再說話,可是他看向淩鐸背影的眼底卻滿是疑惑之色。
自從到了白水城,他心底的疑惑就沒有解開過,一重又一重,狂湧而來。
淩鐸回身看了他一眼,瞥見他的表情,不由輕笑一聲,“你心裏有疑問。”
屈南連忙低下頭去,“屬下不敢……”
“想知道我為什麼要到這裏來,為什麼要幫助霍晏綏。”淩鐸替他說出心中疑惑,“畢竟我早就知道,疏離的故國是昭國,聽七樓與昭國也在去年結交為友,昭國出事,疏離和步清倬勢必會出手,可是我已然要這麼做……”
他停了停,轉過身去正麵看著屈南,“這些,是你心底最大的疑惑,比蕭遙鈺的事更加讓你疑惑,是嗎?”
被看穿心思的屈南有些許的慌張,低聲道:“屬下自然知道,蕭遙鈺必須死,否則平鸞公主和言閬就會先一步知道步清倬的事,至於公子為何要幫晏國,屬下……”
他搖搖頭,“屬下想不明白,不過也不想明白,屬下隻知道,一切隻要聽從公子指令辦事即刻,不該問的、不該想的,一點都不要去想。”
淩鐸沉默了半晌,再一次微微笑開,抬手拍了拍屈南的肩,幽幽道:“難得……為何我之前的那些年一直都沒有遇到你呢?如果一直都是你在我身邊,也許我能輕鬆許多……”
驀地,他收斂了笑意,眼神和表情瞬間變得沉冷,像是想到了什麼,收回手,輕嗬一聲,“可是,這世上又有誰能一直陪著我呢?沒有,根本沒有任何人。世間人人都想求得長生不老,殊不知,真正的長生不老並非福報,而是噩運,是痛苦,是悲慘,是難以解脫的煎熬和折磨罷了。“
說著,他低下頭去,自嘲地笑了笑,再度轉過身麵向門外,再抬起頭時,麵色已然恢複往日裏的平和靜淡,幾乎看不出絲毫方才不悅的痕跡。
屈南顯然已經習慣了,神色鎮定,並無驚訝之意,見淩鐸站定了,他便輕聲道:“公子,公主一早派人來請公子醒來之後,過去一起用早膳,咱們要現在過去嗎?”
淩鐸輕輕應了聲“好”,兩人便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不緊不慢地朝著外麵走去。
言閬站在司攸暫住的院子門口,看著緩緩從院子裏出來、朝著前廳而去的淩鐸二人,下意識地皺了皺眉,一直目送著兩人的身影徹底消失,他這才轉過身往院子裏麵走去。
副將手中托著托盤,跟在身後道:“將軍還在懷疑那個淩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