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國東境,狼煙四起。
近五月的天,天氣已經漸漸炎熱,將士們著了厚重的盔甲,個個大汗淋漓,然此時此刻卻無一人去在乎、注意這個。
生死關頭、交戰場上,怎麼把眼前敵人打倒、殺死才是他們該想的。
嘶吼聲、刀劍聲、戰馬嘶鳴聲,以及身後的重重鼓聲,不絕於耳,銀甲將士奮擊而上,然對麵一直都是黑壓壓一片,似乎對麵有殺不完的敵人。
元祿身披戰袍,策馬在人群中穿梭,手中一柄穿雲陌刀可斬可刺,身邊一丈以內的敵軍隻見刀光一閃,頃刻間便人頭落地。
“掩護元將軍!”見得元祿一路上前,隨他一道衝進陣中來的幾人已然明白他的用意,聽得這一聲吼,身邊的幾位將軍迅速並攏,各領三五名得力將士將元祿三麵護住,一路繼續向前而去。
幾人配合默契有度,不見絲毫紛亂,後方城樓上,寧馳脩看似一臉沉穩淡然,手心裏卻不由得捏出一把汗來。
方才元祿要出城時,步清倬和疏離明顯有阻攔之意,其中原因寧馳脩也能猜出個大概,那個所謂的布陣之人就在城外,眼下城外究竟還有多少陷阱,也沒有人知道。
元祿身為東境大將,本就是晏國鎖定的目標之一,他這一出動,必定會引來晏國兵馬的圍攻。
然而元祿卻堅持出城,不管怎樣,諸將士在外浴血殺敵,他又豈能獨自一人留在最後?城樓上有寧馳脩一人坐鎮即刻。
疏離往前走了兩步,一手扶著城樓的圍牆,一手捏緊衣袖,垂眼看著城外的戰場。
她的目光倒是沒有被元祿吸引過去,而是一名戴著玄色麵具的鐵甲將軍,他正是城門剛一打開,最先領兵衝出去的領將,隻可惜他遮著臉,她和步清倬都看不到他的長相。
然而,此時看他在城外與敵軍廝殺,疏離隻覺那身形動作越看越覺得熟悉,也越發篤定,那個人,她一定見過!
就在她緊盯著那人發呆之時,突然那人神色刺來一柄長槍,險些就刺中他的肩頭,嚇得疏離心頭一緊,差點就脫口驚呼出聲。
好在他反應迅速,微微一偏頭躲開了那一槍,再一回手,一劍刺中那人胸口。
疏離稍稍鬆了口氣,隨即又緊緊握了握拳,想要再往前探探身子,卻被步清倬伸手拉了回來。
“你在看什麼?”步清倬順著她的視線看了一眼,目光在那個鐵甲將軍身上稍作停留,很快又移開。
“我好想……”疏離遲疑了一下,又往城外看了一眼,卻已然失去了那個鐵甲將軍的蹤跡,不由得心頭一慌,搖搖頭,“沒什麼。”
步清倬擰了擰眉,下意識地又去找尋了一番那個鐵甲將軍,而後側身向寧馳脩看去。
察覺到他的目光,寧馳脩側身看了他一眼,兩人微微點了點頭,而後寧馳脩瞥了瞥身邊的副將。
副將當即會意,快步走開,很快,城樓上鼓聲驟變,由方才的連續激昂雙擊變成單個沉重的敲打,力道很重,鼓聲亦很重,而後越來越快,越來越高亢。
戰場上,元祿和眾將一行人的舉動聞鼓而變,方才一直抱團垂首四處躲藏的幾人突然直起身來,露出懷裏所護之物——
竟是一張大弩。
副將一個躍身而起,揮刀砍殺了意圖圍攻上來的眾人,借機看了一下對麵敵軍後方,不由大喜,低喝道:“將軍,在射程之內了!”
“好!”元祿一聲輕嗬,其餘一行人速速將弩抬上、舉高。
此時,他們依然站在一塊凸起的小坡上,比尋常人高出一截,顯得越發顯眼,雖看得遠,然也無疑會成為被首攻的目標。
“將軍——”
元祿眼底有一絲冷酷笑意一閃而過,手中陌刀隨手一扔,便被張副將接在手中。隻見他翻身下馬,一把拉住弩箭,右腳向後紮起一個馬步,弩箭便跟著被向後拉開一大截。
瞄準,然後果斷鬆手,放箭。
“嗖——”
箭鳴之聲在耳,手中弓弩還在不停顫抖,眾人眼睜睜地看著弩箭急速射入了晏國兵馬的中軍,近靠了那個身著將服的人身旁……
“怎麼會這樣?”突然隻聽副將大喝一聲,眾人齊齊回過來神,忍不住都使勁揉了揉眼睛,再仔仔細細看了看,那裏哪還有他們方才所看見的晏國兵馬中軍?便是連一個鬼影兒都沒有。
而元祿射出的那一箭結結實實地沒在一塊巨大的石塊上,尾上的銀色絲帶隨風輕飄。
“將軍,這……”一行人全都傻了眼,目光投向元祿。
元祿隻稍稍愣神片刻,便厲喝一聲:“退下!”說話的同時,他伸出手臂,一把拉過幾個人就扔下了坡。